赵珩回了几声嗤笑,“母后果然关心朕得很,什么都能替朕想周全了。”
何止是把他当孩子,当他襁褓中的婴儿也不过如此,他还想着亲政?只怕亲政了,太后就要换了摄政王垂帘听政了。
韦徹问皇帝示下,“陛下是要臣暗阻了这事,还是明着让定国公收手。”
未料,赵珩半晌没出声,最后却道:“朕要你备齐了解药,看着李逸服下后有了反应,再救他。”
韦徹糊涂了,“陛下,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赵珩从书案后踱出步来,“朕想了很久,近来越发生疑,摄政王血脉觉醒的事,朕与你说过。朕怀疑那个人,就是李逸。”
韦徹沉思起来,皇帝继续道:“朕自从问了李逸从前泮宫的事,便起了疑心,凡关于滇南王世子的,无论何事,他闭口一句也不肯谈,说是避先帝讳,然而郭慎都被朕缠着说过好些杂事。这里头有些反常。
至于摄政王待李逸……朕了解皇叔,总觉得他不会这么轻易迷上个人。”
“臣知道了,会替陛下借机试一试李逸。”
“你看好了,别让他真出什么事。”赵珩叹了口气,“你这几日不用在朕身边候着,盯紧了下头。”
韦徹应诺,领了旨退出去。
赵珩看了看窗外,已是落日时分,余晖染红了堂壁,他又想起大承殿的那个黄昏,父皇对他的嘱咐。
“这人你一定要找到,拿捏在自己手里,才最稳妥。”
第六十六章
潇潇夜雨不停,赵珩在听雨堂里踱步不止,终于等到内侍来禀告韦徹到了。
他这才停了步子,微微抬头看着竹帘打起,韦徹s-hi着发衣进来跪礼。
赵珩急着摆手免了礼,问:“如何?”
韦徹立起身来,还未答话,赵珩见他面上神色,心已经沉了下去,暗道果真如此。
“臣跟着李逸一早去的茶肆,亲眼见动手的人混了东西进茶里,李逸喝下,本该一两个时辰内就毒发,臣随后跟着他去了泮宫,看着他讲完了课回到小院,整整一日,什么事也没发生。”
赵珩慢慢踱到窗边,滴答水珠敲到廊下,尽是纷乱的响动,雨丝拂到赵珩面上,他举了举左手,示意韦徹无事了。
韦徹担忧地看了皇帝一眼,知道皇帝需要时间理理头绪,此时也无心和自个再说些什么,韦徹恭敬地退了出去。
赵珩在窗边立了许久,直到刘顺忠来催他就寝。
他转身便看到那幅还挂在当地的芭蕉鹤立图,叹了口气。
李逸,朕该拿你怎么办。
李逸并不知道他的好学生已经彻底盯上了他,这日从学里出来,天色尚早,他想了想,拐去了离泮宫不远的一间善堂。
才刚到养济堂的门口,平安差点和个急冲冲奔出来的汉子撞个正着。那人匆匆道了声“对不住”,眼看赶着离去,突然身形钉在了原地。
李逸和平安在看清来人面目时,也都呆住了。
昔日銮仪卫的冠军使,东宫太子亲随之一的朱敬,那是勋贵子弟里头一等的风云人物。十年前的朱敬如日中天,神采之飞扬,容貌之鼎盛,李逸每每忆起,总觉得那是平生仅见的骄阳般的人物。
从五官到身形,人确是那个,却已经不敢相认。
眼前人还未到不惑的年纪,两鬓已经皆白,身上裹一件粗布的葛衣,头包青巾,脚套麻鞋。从里到外的气质更是剧变,若朱敬原是御殿上的金锡宝刀,白刃断人头的锋芒,如今仿佛蓬户里随手搁置的柴刀,刃卷身锈,连刀鞘都不知落到了哪去。
只有他那双眼,去了清亮明澈,如今变得深邃沉毅,好似铸炼师将刀身已淬炼了百遍,其形已不再重要,唯刚难折。
“殿下……”
李逸被这声喃喃轻唤惊醒了过来,慌忙摇了摇头,看了看左右,见无人注意此处,抢先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朱敬亦醒过神来,“我才从善堂帮工出来,公子若不嫌弃,可随我去不远处的杂院落个脚。”
李逸点了点头,朱敬在前引路,弯弯折折到了地方,他推开下民聚集的杂院大门,里头情形并不似李逸所想那般,几十户人家聚居,混乱嘈杂,而是家什物件井井有条地归置整齐。
围居的大院空地里,一头晒着蔬果,另一头晾着衣物。
李逸只见当地有两个男子正在协力摆弄着辆手推车,见了来人,双方又是一呆,年长的男子是太子早年伴读中唯一一个从未入仕的陆遂,年轻的则是晋国公的幼子,当年尚未满十六的江恒。
这两人都是李逸使尽了力气方才救出死牢,改判了流刑。
朱敬朝院子里喊了几声,很快出来二十来个男女老少,齐压压都给李逸跪下了。只消扫上一眼,便知全是太子一系的旧人。
等清水代茶上来,李逸坐定,朱敬道:“新朝立国,今上登基时大赦天下,当初发配至北地戍边的,最终回京的,只剩我们这些人。”
李逸点了点头,见过众人,又和陆遂、江恒两人续了旧,将身上所带的金银都留下后,才告辞离去。
待李逸走后,朱敬与陆遂、江恒三人随即避开众人,进了屋中聚头。
江恒与李逸同岁,这时再憋不住道:“自从打探到消息殿下会去善堂,等了多少时日才得了这个机会,今日又进行得如此顺利。当初说好了,若是殿下还顾念旧情,咱们就向殿下和盘托出,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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