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挨了顿打,还在沐老头家吃了顿饭,沐蓁大概觉得把我留下吃饭对改善关系有帮助,硬拖着我熬到晚上,我回家的路上就觉得背上火烧火燎地疼,一路加速赶回家,脱了衣服一看,背上肿得不成样子。
我摸不准这是挨打的肿,还是沐老头的藤条放太久又不洗,我皮肤过敏了。背上一纵一横两道,肿得老高,整个背都是红的,正对着镜子认真研究,听见纪予舟声音。
“林湛?”他第一时间发现我在浴室。
我连忙抓起衬衫,想穿上,浴室门已经被推开了,我只来得及转身面对着他,装出一脸若无其事。
纪予舟盯着我的脸看了三秒,就明白过来。
“转身。”他叫我。
“不用吧,”我对他笑:“真没什么好看的……”
他直接抓着我手臂,把我扭了过来,按在洗手台前。
镜子里他脸色骤然y-in沉起来。
“谁打的?”
“我师父。”我担心他闯祸:“老头也是气的,他费了大工夫给我谋了个工作,我去都没去,还放人家鸽子。”
当时自然是觉得要逃一辈子,犯点小错,日后回来解释,现在发现整个都是误会一场,只能乖乖回来挨打。
予舟显然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脸色还是很冷。
“就挨了两下。”我跟他解释:“主要是我皮肤薄,有点过敏,也就看起来恐怖,一点都不疼。”
他没再说话,洗了手,拿了药过来给我涂,浴室灯光明亮,我干脆坐在地上,他大概是用药水在给我伤口消毒,涂上来很凉,我不自觉瑟缩一下。
“看吧,这就是你早不跟我坦白的坏处。”我趁机教育他:“我当时跑的时候,是真的以为你要跟叶云薇结婚,准备一辈子不回来了,欠了多少人情。现在不到三个月就回来,多尴尬,我都不敢跟他们联系了。”
其实岂止是尴尬,我整个人生都被搅得j-i犬不宁,店也被折腾得够呛,光是应付沐老头还好,等到和邢云弼恢复联系的时候,光想想我都觉得无地自容。
予舟正给我涂药,我看不清他脸上表情。只听见他说了一句:“这不是正好吗?”
“什么正好?”我有点听不懂,转头问他。
他一脸平静:“没什么。”
“对了,你还没给我看你的伤呢。”我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连忙转身:“正好,现在都有伤,谁也别笑话谁,给我看看。”
予舟压根不理我这提议,按住我,继续涂药。
我挣扎起来。
论力气论技巧我都不是他对手,很快被扣住手臂按住,我只能嚷起来:“我生气了,予舟。”
他总算松开手。
“就看一眼。”我试图动之以情:“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就一眼?”他挑起眉毛。
“就一眼。”
他收回手,松开领带,解衬衫扣子,我凑过去想看,结果他解了两颗扣子就收回手。
“看完了。”他单方面宣布。
“纪予舟!”我没想到他这么不讲道理,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他大概觉得我这样子很好笑,还伸手过来勾住我下颌,带着笑意亲吻我。
浴室灯光明亮,我被他亲得心旌摇晃,不知今夕何夕。
“我有一个叔叔,年轻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家里很穷的女孩子。其实也没什么,但我叔叔想和她结婚。两个人为了躲我爷爷,在外面逃了很多年,只能做最底层的工作。女孩子的身体变得很差,生了孩子之后,很快就死了。我叔叔被抓了回来,就出了家,住到寺庙里去了。”予舟一边亲我,一边问我:“小湛,你知道我十六岁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话题。
这样的灯光,这样的气氛,太像两个一无所有又伤痕累累的年轻人,在互相查看对方的伤口。
“那时候我在想,我绝不会让自己喜欢的人,也落到这种境地。”他告诉我:“除此之外,什么都可以。”
他的眼睛看着我,神色冰冷而温柔。
我知道这就是他的答案。
他不会跟我解释了,就像他永远不会给我看他的伤口。
他仍然不后悔迄今为止的一切决定,即使我们此刻伤痕累累,但至少是平安无事地坐在一起。
我身上有太多纪家无法接受的东西,身份,x_i,ng别,乃至于后来叶修羽的死,太多致命因素围绕着我,而我仍然活着。
活着就是胜利。
尽管我们此刻如此狼狈,尽管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我的师父差点气得把我赶出门去,而我唯一的一个朋友,我甚至不敢和他联系。
“予舟,一切都结束了,对吗?”
“对。”
我会在废墟上重新构建自己的人生,伤口总有一天会长好,一切都会愈合。
因为我是这样地喜欢你,所以我还没等来你的解释,自己就从其他人的只字片语中拼凑出这些年的真相,即使你一句话都不说,我也已经为你找好每一个借口。
但我知道我经不起任何风暴了,予舟,我已经做到极致了,现在的我是惊弓之鸟,哪怕一点点动荡,都足以让我的世界轰然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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