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现在闷油瓶在我旁边,看到他还在,我心里也有一点安慰。
天刚刚泛起一点微光,窗外的景色都拖着黯淡的影子,看不真切。我干坐了一会儿,本来打算再睡一觉,结果却睡意全无,反倒是越来越清醒。
这样坐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在车里摸出一包烟,轻手轻脚地打开车门。
也许是车队才刚过雪线不远,所以外边的温度比我想象中低一些,所幸可以适应。不远处有伙计围着篝火打瞌睡,看见我,连忙互相拍拍直起身。我没有心思跟他们计较,自顾自窝到角落里,在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上坐下,用火机点着烟,慢慢抽了起来。
黎明前的天色非常浑浊,有一种厚重的压抑感,让人很不舒服,而唯一可以缓解这种不适的方法,大概是看那些还没有隐去的星光。我眯着眼睛,很傻逼地一颗一颗慢慢数,星星没数出几颗,脖子先酸了。
即便如此,我转转脖子,吐出几个烟圈,忽然就觉得轻松了一些。
老实说,这种方法还是源自于闷油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试图学习闷油瓶的处事方法与思维方式,后来才慢慢想通,其中的诀窍无非两个字:过滤,或者说,选择。
闷油瓶那样的人,虽然会因为失忆减轻记忆负担,但往往有更多短时间内需要经历的事,这些事未必都重要,但都必然发生,所以面对这种情况,他就一定会采取选择。大概也正因为此,如果接触不深,一般人都会觉得闷油瓶有点目中无人,用一个比较流行的词来说,很高冷。事实上,闷油瓶单单是做了选择,让眼中只剩下自己在意的人与物。
了解了这一点之后,我再回头看自己走过的十年时,仅仅是为能和某些人一起走到今天而感到高兴,至于那些苦难与不愉快,我竟然不屑一顾。
走到今天这步,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拥有很多个明天,所以我选择看到光,而不是沉溺在终将会腐朽的混沌里。
一支烟的时间并不长,我把烟头按在地里碾了几把,觉得还不过瘾,摸出第二支。
由于身体关系,我一直在刻意控制自己的吸烟频率,但这次时机特殊,我实在是想潇洒一回,顺便补上一点之前憋着的份。
我低下头,叼着刚刚摸出来的烟,用手虚掩着挡风,“咔”一声点起火机。大概是因为没有别的事可以思考,我的注意力非常集中。
这时,我忽然发现身侧的光线暗了暗。有人在接近我,也许是某个想套近乎的伙计。我一向没兴趣理这种人,但偶尔会逗逗他们。
粗略估计,那人差不多离我七八米,我假装没有发现,一边淡定地点着烟,一边气沉丹田。等那人很近了,我蓦地站起来大喝一声:“谁!”
这声大喝的音量之大,我自己也没想到。而且我更没想到,被吓到的不是对方,而是我自己。
来的人是闷油瓶。他穿着车上准备的冲锋衣,静静站在向光的地方,我清楚地看见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场面非常尴尬,幸好这里离车远,应该不会吵醒小花和胖子他们,否则恐怕会更糟糕。我呆了几秒,弹了弹烟灰,又一屁股坐回石头上,不自然地笑笑,问道:“小哥,有事?”
说完,我发现他的视线在我手里的烟上。我心想我c,ao,难道他是看到我把烟头按在地里,特地来批评我破坏环境?
结果闷油瓶指了指我手里的烟,又指了指自己。
我还没见过闷油瓶这样纯比划着表达想法,感觉蛮有趣,但也不敢逗他,乖乖把烟盒递过去,让他自己拿。闷油瓶接了烟盒,又朝我这边走几步,然后身子一矮,跟我一起坐在了石块上。
石块不大不小,一个人坐着宽广,两个人就得挨在一起。我被闷油瓶的动作搞得一愣,侧头看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支,却没有像我想的那样撕开包装嚼烟丝,这次他向我借了火。
闷油瓶抽烟的样子很特别,没有任何排遣情绪的感觉,恰恰相反,他好像就是在非常认真地抽这支烟。仔细一想,我其实极少看见闷油瓶好好抽烟的样子,这一刻太有纪念意义了,真应该马上拍下来,打印成照片,最好是再裱个高级相框。
不装逼,只抽烟。
在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看了他很久,久到我自己手里的烟都快灭了。闷油瓶就像完全不知道我在看他一样,注意力始终在那支烟上,包括烟嘴、烟头、烟灰等等,表情带着专业x_i,ng的品评意味,我十分怀疑他以前开过卷烟厂,或者即将要开一家卷烟厂。
如果他真的想做,也不是不可以。我开始在心里盘算如何说服小花,让我从该还他的债里匀一些出来,给闷油瓶做卷烟生意。
这个问题我思索了很久,导致等闷油瓶抽完烟,和我一样把烟头按在地里,侧头看我,我才发现自己的烟完全灭了。
我顿时觉得可惜,说话也没过大脑,顺口道:“小哥,你也不爱护环境。”
闷油瓶眯起眼睛笑了笑。这不是我第一次看他笑,但的确是我第一次觉得,他笑得格外轻松。
“味道怎么样?”我知道他说话不顺利,尽量自己多说,“你也不常抽烟,应该不太习惯吧。不习惯抽烟的人都觉得烟味难闻。”
闷油瓶抿了抿嘴,我看见他喉结那里滚动了一下,半晌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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