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导乐了,顺手抄一个果篮:“要不是夏老你秃了,我还真发现不了,原来葛大爷放光头里是一美人,唇红齿白的,比你好看多了。”
夏柯也乐了:“合着师姐你来一趟就为告诉我我没葛大爷好看?”
“不是。”薛朝阳顺手带来个果篮:“估计着献爱心的师弟师妹们昨天起就抛弃你了,我来送温暖。”
这两个人互相看了会儿,薛朝阳拆果篮。拆完递个橘子给夏柯,自己吃香蕉。
薛朝阳说:“那什么,你……商汤哈?”
夏柯也不知道怎么答:“啊。”
“旻旻挺伤心。他不来看你,也是因为怕在你面前哭,我猜的。”
“我知道。”
“我能看出来,安老肯定看出来了。他居然是你舅舅。你想好怎么应付没?”
夏柯想耙一把头发,才发现已经是个光头,就拍了把光头:“走一步算一步吧。”
与此同时,公寓里,商汤在和叶澜通视频电话,她在太平洋另一端的街头。三月底白昼很长,阳光明媚,她笑着举高手机:“哎,这样还真稀奇。我上班基本摸不到手机,出差倒是闲得能视频。”
商汤一时没反应。
她走进一家咖啡店,放轻声音,问:“在想什么?”
商汤简短地说:“一个兄弟,摔伤了。”
他没有说的是夏柯带血的脸总在他面前晃,自己连续两晚做噩梦,从没有过,他不信邪。但是这回他在梦里快疯了,全身冰冷,不记得夏柯怎么伤的,不记得他从楼梯上摔下,不记得他把整件事搞得轻松到可以拿来笑。只有自己,伸手去擦那王八蛋头上的血,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在梦里咬牙切齿。惊醒更是咬牙切齿,开始抽烟,感觉就像替那王八蛋抽,他在医院里肯定被管得死死的,连尼古丁贴片都没有。
他就这么点着烟,睁大眼睛过一夜,眼角都撑得痛。
叶澜就看见那张俊而冷的脸,眼下有淡淡的青。
第三天,被观察了七十二小时后,安老贵步临贱地。
夏柯感恩戴德,恨不能山呼万岁以表满腔忠心。
他在四面白墙什么都没有的病房里憋得都快抠墙皮了。安冶去办完手续,夏柯特别有眼力见,挺胸抬头护送安老去停车场。
爬上路虎,系好安全带,来了句:“啊对了,那个医院检查费床位费我过一阵子还您。”
安冶一股尖锐怒气直冲天灵盖,深呼吸。被这小兔崽子气死不值当。
他老人家手一抬锁上车门。
夏柯暗叫不好,汗毛竖起。安老淡淡看他一眼:“你还我?”
这句话的潜台词里一定有“你是不是有病?”
他大律师这大律师三个字不是假的,最拼命收入最高的时候,有过一年八位数。现在他姐姐托付给他的儿子跟他说住院费要还他,是这小兔崽子脑子有问题还是他做人那么失败?
夏柯在低眉顺眼和实话实说之间思考了一下,说:“您有时候挺恨我的,我能感觉到。”
不光是舅舅,还有外婆。外婆后来脑筋不太好使,老年痴呆了,偶尔的恨表露得更明显。
这很正常,真的。自己是舅舅姐姐的儿子,外婆女儿的儿子,他们爱自己。那份爱非常厚重,非常真实。他们也恨自己身上流着的那个男人的血。
安冶没说话,夏柯又说:“有时候我自己都挺恨自己,所以我觉得,挺合理。”
人的爱恨就是那么复杂,夏柯从没想过把这话题放上台面讲。但现在脱口而出。医生说过脑震荡的症状,这是症状之一。好在过几天就能消除。
他继续说:“还有,我对不起您。”
一个这么大的拖油瓶。安老当年读大学的时候,自己读小学。外公去世,外婆病了,舅舅要照顾外婆,还要供他读书。那几年,哪怕安冶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以后真能闯出名堂,不愁吃喝,有外甥这么大个拖油瓶在,安冶和喜欢的女孩就没走下去。
安家的人都遗传情种,女方后来出国了,他舅舅就隔着太平洋单到四十岁。
夏柯觉得他欠他舅舅太多,还不上,就别再接着欠了。
第27章
都是年轻人的执拗。愚蠢的执拗。安冶有一刹那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小兔崽子不愿欠自己就像自己不愿自己爱的女孩为自己吃苦。
主动把爱我的人推开。还自以为是自我牺牲。现在回想,两个人一起打拼,三年下来状况就好了,五年稳定,十年挣个功成名就。
但这都是站在现在的高度回头看,当时哪看得到这些。捉襟见肘,进退维艰,眼光怎么可能放得长远?他在夏柯这个年纪上,只知道前路黑暗,四面楚歌,谁跟他在一起都得倒血霉。
安冶觉得当年的自己是愚蠢的执拗,夏柯在他看来更是愚蠢执拗。
安冶一身平静:“你诓我?我要跟你谈商汤,你就转移话题,这招是我玩剩下的。”
先点破舅舅对他身上他生父的血脉的厌恶,再涉及他舅舅的真爱,哐哐两板砖居然没把安冶打晕。夏柯闭嘴了。
安冶似笑非笑:“你说你不必因为x_i,ng向对任何人感到愧疚,我问你,要是你外公还在,你妈还在,你敢像对我出柜这么对他们出柜?”
当然不敢。
同x_i,ng恋双x_i,ng恋不是错,但是在大多数家庭老一辈人看来,比犯罪还不如。至少自家孩子犯罪,他们会信孩子有不得已的理由;自家孩子喜欢上同x_i,ng,他们根本不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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