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少爷!”
丑奴“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望向满,他知道满既是说刚才的事,也是说之前二少爷给他药的事。
他知道自己内心有动摇过,可是他后来并没有下药,但这份心思让他不由得羞愧,大少爷一直待他亲善,他却受二少爷指示不得不下药。
刚才若不是大少爷出声阻拦,他或许真的要把药端进来给大少爷服下,而且是当着二少爷的面。
“起来吧,我知道你没这么做。”
“大……大少爷……”
“如若你下了药,此时你也便不会在房里与我说话了。”
“大少爷……”
丑奴颤抖着身子抬起头看向这位大少爷,明明是这样一个羸弱残缺的男子,竟如此聪敏过人、温良宽厚,他不用解释什么,大少爷也已经知晓了一切,感激涕零的丑奴看着坐在床榻上犹如神祇的大少爷,目光毫不躲闪,直直望去,妄想能一直看着大少爷,悄然不知已是动了心。
动了他不该动的心。
这一刻他知晓了,原来大少爷一直在观察他、试探他,什么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中,只不过他不说而已。
“去吧,把药倒掉,重新熬,熬好了送进来。”
“是,大少爷。”
满又回了丞相府,其实他更愿意呆在破败的小院里。
他知晓必定是他那亲爹生怕被政敌抓住小辫诟病,亲生嫡子居然不住丞相府,少不了被一顿弹劾。他坐在厅堂之中,手中捧着刚沏好的茶,拿着茶碗的手骨节分明,徐徐吹动漂浮在杯中的茶叶。
丑奴随满回了丞相府,以他这样的身世和身份,恐怕只能在府邸里做一个杂役,怎能侍奉丞相府的大少爷。他悄然握紧仍在打颤的右手,使不出任何气力,又暗暗发力,像是要从这桎梏中挣脱出什么。
“爹。”
“嗯。”
父子两人半晌未发出任何声响来,站在一侧的二少爷倒是出了声:“爹,大哥这段日子也吃了不少苦,身边也缺个体己的照顾,儿子也没思虑周全,找了个笨手笨脚的,不如爹再看几个人分到大哥那儿去?”
“嗯,浩儿说得有理。”
满刚要出言劝阻,话到嘴边又生生下咽,他不能在他们面前展露出任何私欲,否则他所珍视的东西必然会被摧毁。
他只得站在厅堂中间,平静无澜地回应:“满听爹的。”
丑奴偷偷瞄着站在厅堂中的满,心下居然失落,他也不知自己是在难受什么,心口好像被一掌握住,慢慢收紧。
他满心欢喜以为满少爷会出言留他,他不该存这样的心思,一切不过是自作多情。
满回到了熟悉的厢房,坐在椅子上,全身像被抽走了力气,他始终什么都没说。
任凭安排,也失去了主动权,他想起丑奴,心有愧疚。
“大哥。”
“二弟。”
“我知晓大哥还是用惯了这丑奴,在爹面前又不好提起……”
满听了浩的这一番话,心下不由一惊,他未曾表现出格外喜欢丑奴,可二弟却是发了狠的要把这丑奴往他面前推,一定是又在酝酿什么y-in谋。诚然,丑奴对他的忠心日月可鉴,他不敢说有多信任,但至少不会怀疑他。
“多谢二弟一片好意,我这样一个瞎子,谁来伺候都是一样的。”
“既然如此,二弟便不打扰大哥休憩了。”
站在门外的丑奴身形一顿,二少爷也敛了笑意,他不知满竟给他这样一招,声线即刻变了个调,冰冷无情地看向还未反应过来的丑奴,低声说道:
“滚去后院,别站这儿污了大少爷的门槛。”
“是,二少爷。”
满听闻也浑身一颤,铺在桌上的布被他皱成一团,指尖微微泛白的握紧。
丑奴不知自己是怎么走到后院的,分派给他的做的事无非是些粗重的活,劈柴、挑水、卸货。可他脑子里久久萦绕着大少爷那句话“我这样一个瞎子,谁来伺候都是一样的。”
他见惯了江湖人心叵测,尔虞我诈,自当是不放在心间才是,尤其在这样落魄的境遇里,遇见了一个如天仙般的人,没曾想到他竟是急于撇清。他苦涩地笑了笑,果然他这人,走到哪儿都是不被待见的。
下人的大通铺没有给丑奴留位置,他卷着铺盖住进了废旧的柴房,月光透过窗,照在他的身上,他脸上突然浮现一个不属于“丑奴”的神情,盘腿而坐,运起功来,还未过半晌,门外突然传来轻叩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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