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蜚声的问话,总是淡淡的,不管是什么情况,不管遇上什么人,语气总是一种死水似的平,又像是被抽干了河水的河床,干巴巴的。如果不是亲眼见证过某些事,九方梓彦甚至会怀疑,他口中的“我儿子”,就和“那棵树”、“那条狗”一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称谓,方便指代而已。
苍白着面孔,他紧了紧环着廖清舒的手,回答道:“打架受了点伤。没事,快点离开就行。”
“受了点伤。”陆蜚声语气平平地重复道,目光擦过廖清舒被血液浸透的外套,翅膀轻拍,托在短剑下的气旋立刻晃动起来,差点把九方梓彦给颠下去,“你说受了‘点‘伤?”
“卧草你……”九方梓彦艰难稳住身形,气得几乎要破口大骂,忽听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安静点行吗?本来就不严重。”
廖清舒抬起头来,看了眼近在咫尺的陆蜚声,目光闪烁,又将脑袋缩了回去,勉强提了口气:“我们现在是在梦里,这点伤是没什么的。出去就好了。”
“是及时出去。”九方梓彦沉着脸道,刮了眼陆蜚声,调整了下抱着廖清舒的姿势,微微侧过了身,似是要避开陆蜚声的目光。
他体力未复,像这样带着廖清舒已是十分吃力,也知道如果廖清舒真的掉了下去,陆蜚声绝不会坐视不理。他完全可以将手中的人交托给那只半妖穷奇,但出于一种莫名的傲气,他拒绝。
九方梓彦向陆蜚声强调,如果不能及时从天空的缺口离开的话,一旦廖清舒失血过多“挂”了,事情一样会很难办。陆蜚声却像是没听懂一般,带着他们慢吞吞地向上移动,速度比笨鸟还不如。方哲逸早已等不及,自己先行从缺口中钻了出去,九方梓彦亦是恨不能弃船跳车,偏偏陆蜚声还浑然不觉,一边保持着均匀的速度,一边朝着九方梓彦问道:“原来这里是梦吗?是谁的梦?”
九方梓彦微感诧异,不敢相信这家伙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就敢上去跟别人咬;怀中廖清舒却已答道:“乔希仁的。”
“哦,我说呢。这里这么怪,他又变得那么厉害。”陆蜚声说着,回头看看碎裂沉没的地面,缓缓眨眼,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人呢?”
“‘死‘了。”九方梓彦答道,“魂魄死在了梦里,再也醒不过来了,懂?”
“哦,这样。”陆蜚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那你们之前在哪儿?我有找你们,没找到。”
“在更深的梦里。”这次答话的是廖清舒。他眼睛紧盯着九方梓彦胸前一块黑色的痕迹,嘴唇开合几次,终是低声道,“我在那里看到你了。”
陆蜚声的动作顿了一下,周身气旋也随之一停,随即流转如常:“帅吗?”
“很渣。”廖清舒直言不讳,“我看到你和乔希仁在一起。”
陆蜚声又顿了一下,这次暂停的时间更久,久到九方梓彦真的打算要跳车了。终于,他再度开口:“你看到了什么?”
廖清舒没说话。陆蜚声又道:“乔希仁,他是个疯子。”
“我知道。”廖清舒道,“我都看到了。不然你以为我还会和你说话吗?”
“看到什么?”九方梓彦皱眉,觉得这两人的对话自己有些跟不上了。廖清舒抬头瞟他一眼,闷闷地抬手去拍他胸前的那块污渍,低声道,“乔希仁偷了研究院的病毒样本。”
九方梓彦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一时没能理解这话的含义。廖清舒却不愿再多做解释——他能怎么说呢?他要怎么告诉九方梓彦,我亲爹吃了我亲妈,其实是因为乔希仁想不开给他种了偷来的疫病病毒;而追根溯源,造成这一切的最大原因就是你们研究院派假药,拿着款没什么用的半成品就敢叫疫苗?
……算了,这种剧情听着真是太蠢了,又狗血又蠢。所以廖清舒决定还是保持沉默。
九方梓彦不会知道,在那个梦里,在廖清舒被乔希仁的情感侵蚀淹没的时候,他透过乔希仁的意识,看到了多少东西。他更不会知道,在他喊出“廖清舒”的一刻,他是将这个蠢剧情的轨道掰出了一个多大的弯,他是将自己从怎样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抬眼出神地看着九方梓彦脸,好一会儿,廖清舒才低下头去接着去拍那道污渍,试了两次发觉拍不干净,索x_i,ng直接上手去抠,指甲隔着衣服狠狠戳到皮r_ou_。九方梓彦向后缩了一下,正要喝止,低头瞧见廖清舒死死抿住的双唇,又默默地住了口。
陆蜚声始终与他们保持着一米多宽的距离,不紧不慢地向上飞去,忽然又来了句:“你恨我吗?”
“说不清楚。”廖清舒道,“我只觉得你不该养我。养成这幅德行,还不如当初直接给我妈五百万当抚养费,叫我和她都离得远远的。”
陆蜚声愣了一下,旋即摇了摇头,轻轻地笑起来:“不值的。”
说谁不值?意思是自己不值五百万?廖清舒蹙起眉,正要说话,忽感头顶一沉,一个柔软又有些粗糙的东西按到了自己头上。
他先是一怔,在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又瞬间僵硬,一动不动地窝在九方梓彦怀里,任凭陆蜚声用自己巨大的兽爪在他的头上拍来拍去,想逃的yù_wàng一波接一波地涌上来。突然听见陆蜚声道:“可惜我没有五百万。就算有,我也不会给。见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我不会拿钱去换不开心,那太不值。”
“这不是钱的事!”廖清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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