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颇无语,想要开口拒绝,又有些于心不忍,只得矜持地半张了小口,三两下才吃尽那勺酥酪。
她径自吃着,元幼祺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唇也随着她的咀嚼吞咽的动作无意识地轻轻翕动着,简直比自己吃还专心致志。
转眼间,元幼祺又投喂了两大勺蒸酥酪。
再想喂的时候,墨池熬不住了。
“我自己来吧……”她垂眸道。
元幼祺也不强求,便把勺子递给了墨池,由着她自己又吃了小半碗。
而元幼祺呢?则撑着下巴,微侧着头,看着墨池吃,赏景一般。
一碗蒸酥酪去了一半,元幼祺担心墨池吃得单调,又献宝似的端过另一只粉彩碟子。
“再尝尝这个!”她托着碟子,举向墨池。
墨池咽了半肚子蒸酥酪,胃里暖呼呼、口中甜丝丝的舒适,见那粉彩碟子里j-i,ng致可爱的桂花糕,飘着甜糯的石蜜清香,不禁食指大动。
元幼祺太喜欢她看到甜食时候的反应了。
前世,顾蘅不喜甜食,元幼祺每每想与之分享爱好皆得不到呼应,很觉失落。今生,顾蘅变换了身份,变换了模样,竟意外地也换了喜好,连曾经被她斥为“小孩子家家才会爱”的甜食,她都钟爱起来。元幼祺怎能不喜?
元幼祺捻了一块桂花糕,凑近墨池。
“尝尝!朕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她忍不住把自己的心头好举荐给心爱之人。
墨池扫了一眼那看起来软糯糯的、只半寸大小的糕,没法忽视捏着糕的元幼祺的修长的手指。
那是一只很漂亮,亦不乏气力的右手。无名指外侧,有一道不同于肤色的印记,墨池了然,那是自幼写字握笔,笔杆长久架在那处,在肌肤上留下的痕迹。
皇帝,并不是一个不学无术之人。
墨池的目光又控制不住地移向元幼祺右手的虎口处。虽有一半被遮住了看不清楚,但没遮住的,薄薄的茧子也看得分明。
那是经年惯于弯弓骑s,he、经常习武造成的。
皇帝,不是一个惫懒而疏于自律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她周身的细节、她待人接物的风度,都已经昭示了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难道,真的如自己无数遍听到的那样——
j,i,an诈,贪婪,荒于国事,耽于享乐?
墨池的思绪飞得远了些。
她的这双眼睛,不是瞎的;她的一颗心,也不是盲的。大魏百姓生活得如何,如今市井如何,周边部族如何,她纵是少有机会亲眼见到,亲耳所闻的又怎会少了去?
她自幼被强逼着读了许多书,只为了培养出骨子里的气度。那些书里面,她最喜欢读的,便是历代兴衰废立的史传,以及先贤关于治国理政的论著。因为熟悉历史,她很知道,现在的大魏,绝对可称上是“盛世”。
能带给大魏这样的盛世的皇帝,会是那样不堪的一个人吗?
一旦这些在脑子里形成鲜明的意识,对于过往许多年所接收到的信息,墨池的疑惑更加分明。
所谓“观其质可知其行”,她认识元幼祺不是一日两日了。抛开那些旖旎与亲近,元幼祺给她的印象,堪称是一个君子。
墨池已经开始质疑当年之事。
真相究竟为何?
自己和娘亲所知的,就是真相吗?
或者说,是否,娘亲也受到了蒙蔽?
这些念头在她的脑中打了一个转,只眨眼功夫。但表现于外的,她面对着元幼祺送到她嘴边的桂花糕,确是迟疑了。
而且,和此前她暗自打量元幼祺的手的行为联系在一处,这份迟疑就很容易引人遐思。
元幼祺被盯着瞧了半晌右手,一点儿都不觉得害羞,反倒挺理直气壮的。
朕的手很漂亮,很能吸引阿蘅的目光啊!嘿!朕何止手漂亮!朕哪儿都好看着呢!
她很有自信地想,口中也不含糊:“朕的手比桂花糕更讨卿卿的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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