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一页最后一行经文,净然这才施施然合上书本,抬眼欣赏楚翛别扭坐姿片刻,转身取茶:“拿下来吧,无人前来。”
楚翛:“...您老就不能在我刚进来的时候...”
“江南这便要开战,作何打算?”
半真半假的抱怨被生生噎了回去,楚翛稍一怔,片刻后回神,一面闲不住似的转动桌上茶杯,一面懒懒道:“这还能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要说早就该开战,都是楚筌那混球奇招百出地逗弄韩建华把这屁事搞大,等我过去后一网打尽...”突然冷笑一声,声线急转直下,竟有种冷冰冰的杀意了:“自寻死路...”
净然对他这一瞬间的改头换面并没给什么反应,只心平气和静静冲茶:“若是王爷这边能出一臂之力及时调遣兵马粮草,大越水师与西洋兵最初应平分秋色,一旦咬住机会将战程大大延长,远水不救近火,西洋人此时也是内忧外患,教廷斗争纷乱,必然在江南战场遭惨败,获胜只是时间问题。至于阁主你...”
一顿,净然抬起那这些年模仿肥猪头愈发惟妙惟肖的脸,明明是肥头大耳的福相面孔,声调却分外冷淡:“启魂灯已被盗走?”
楚翛愣了片刻,惊觉自己糊涂得忘了天渊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的本事,明白瞒不住他:“前不久的事。我倒也真是诧异的很,崔嵬阁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巡查,他能在这其中打通一条途径上达阁中偷j-i摸狗,人际关系走得倒是处心积虑...”
“知道对手是你和陛下,何况你先前在一魂一魄在他手里之时都能拼死守住意识,他不敢轻敌。”净然倒是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那像是雕刻在脸上的微笑更是分毫不减,看久了倒让人忧心终有一天这人会把脸笑僵。慢条斯理冲了两碗茶出来,推了杯过去:“以你眼下的状况,启魂灯留下的意义其实说不上太大,七分自制已足矣。你若想确保战场上万无一失,贫僧那件神器尽管拿去,大抵能起到灯火燃烧时一半作用。”
回头,变戏法似的从空荡荡的小纸盒中取了颗火红似血的小珠子,执于手指间微微用力,四分五裂间,金黄光芒自指缝崩裂而出,珠玉碎屑纷纷散落时,他将手掌平摊在楚翛面前,只见一更加细小的金珠静静躺在他宽厚手心。
楚翛小心翼翼接过来,端详半晌,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正要开口询问一二,却听净然道:“番茄蛋内丹一分为二,这是其中之一,便是给你应急用的。这两天搁在身边,这小神鸟与你感情也是深厚,不消几日便可化为你所用。唤意识分j-i,ng神,再不必耗费心力支撑。”
番茄蛋?
果真,那金珠在接触到楚翛温热掌心的瞬间,便以人眼可见的速度削减了一小块,继而竟像是认主一般,径自探入皮肤溶进血r_ou_,只见那一点几不可察的微笑光辉在筋骨中渐行渐远,终在心口窝处安然栖居下来。
总算摆脱那例行公事一般的表情,净然眉眼一弯,露出个真心实意的微笑来:“当真神鸟,还认得出你。”
只觉那金珠流行过的经脉间是一阵暖意,楚翛忍不住微微扣住了掌心:“死后魂当往何处去?”
“昆仑山上的神物,自然与寻常家畜大有不同。加之它此番乃是成全大义为主而死,就是下了y-in曹地府,终归有昆仑山魂为护,来生说不定能修个人身做个小仙君。”净然笑道,三五颗佛珠自手指间缓缓扣过,“先前怀疑秋维,差不多替你查清楚了。”
楚翛喝茶的动作一顿,不过抬眼看过来片刻工夫,那面色中微妙恍惚的悲戚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副正襟危坐模样:“那根本不是一场简单的瘟疫。”
“说的不错,”净然从一旁小台上取过个木盒,揭开盒盖,只见里头薄薄一层灰白色粉末平铺盒底,“说来确实是件大不敬的事,明明已入土为安,却为求一结果真相搅扰了安息,着实罪过...”
楚翛会意,伸手点了两支香供上:“叨扰。”
“吩咐附近能找到的最好的仵作验了尸,至今也该有七八年光景,幸亏这老人家埋葬处恰好是个苦寒冰冷之地,躯体残败程度有限,全身上下骨头保存得煞是完整...”净然从方才那本经书中抽出张海纹纸展开,竟是幅刻画再细腻不过的人体像,筋r_ou_骨骼分毫毕现,“推翻原先身患瘟疫而死的可能,在老人家骨中验出种极为罕见的怪东西,你看...”
还沉浸在那张j-i,ng致人体图中研究的楚翛被拍了下脑袋,依言看向那小木盒,听净然道:“这骨灰之中,竟有些许迎光照s,he便显红润的东西,那仵作不是个见多识广的,验到这一步便在不能继续。贫僧只好中翻阅古籍,从一本志怪史册中得到只言片语...”
他将已经占据了半张桌子的海纹纸再度翻折过来,赫然是条惟妙惟肖的小虫:“南疆巫蛊压寨之毒——金蚕蛊,那小虫在寄主身亡后,并不会像其余蛊虫一般从人体内仓皇逃窜。它会与寄主共存亡,死后化作金粉,迎光可有细闪。”
余光见楚翛抬眼瞧过来,净然淡淡补充道:“一切皆是推断,不可贸然当真。这也是从你所说,瘟疫暴死之事恐怕与南疆有关,贫僧才会顺着这方向查下去,说不定这金粉另有他解...”将木盒“啪嗒”一盖,“只是,无论如何,这已不可能是一场单纯的瘟疫了。”
见楚翛只定定盯着那小木盒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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