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声音清冷平静,心跳却疯狂加快:他为什么反悔?难道妻子和孩子,在他心里还不如自己的野心?
“当时北京的政治环境很复杂,那些建国以来的家族自负声望,已经阻碍了改革和经济的发展,副总一手扶持的中央没有家族支撑,要保证政令推行,着实费力。那时京里有南派和北派,一个是地方上历练起来的,清楚副总的想法,但割不下自己吞进去的r_ou_,一个是建国以来的那些家族,到底有底蕴,无能是无能,可吞的r_ou_不多。”
“副总和中央支持南派,启渝却认为贪污乃国之毒瘤,断断不能纵容。北派的人正需要他这样有背景又有能力的人,那时聂梁和北派走得近,借着你姐姐的关系去游说,本只是想试试,可启渝真的同意了。”
“他决定回政坛,一方面,婚姻问题他势必要解决,另一方面,他也要考虑如果他被推出来挡枪,你们怎么办?你在柏林的那个演讲,是启渝让你发表的吧?中央当时的确想在文艺界搞个大动作,他就顺水推舟,卖中央一个人情。这样即便他以后出了事,你们也不会受牵连。”
“可他反悔了。”沈乔眉头稍稍放松了些。
“是。虽然他真正做的事要推到七月份,但他的确在三月份就已经改变了主意。”霍启渊轻叹,“他跟着北派,不是因为他是霍家的人想保住自己的既得利益,而是因为认为南派不能执掌国家。可现在我们很容易理解,当年副总选择南派才是正确的。”
九十年代的国际风云变幻,从建国时设立的体制已经不符合时代,旧有的利益群体势必要洗牌,即便改革会带来可能发展成毒瘤的隐患,也势必要改。
“现在的形势,跟当年又不同。12年以后,国家要的不仅仅是经济的发展,也要政治上的清廉。”霍启渊静静地说,“现在的中央,和当年的启渝才是真正的一路人。只是启渝看不到这一天。”
“他狠狠倒打了北派一耙,直接促成了97下半年北派的洗牌,元气大伤,北派没办法继续阻挠改革。可他这样是让自己站在了风口浪尖,不论是副总的关系还是霍家的出身,都再也保不下他。南派有心,但那个时候为了缓和和北派的关系,也在暗中促成北派的报复。”
所以他死了,借聂梁请来的那个顶级杀手。北京的斗争偃旗息鼓,他的家却就此破碎。
“北派为什么不报复你们?”沈乔似乎想到了什么,话一出口,又猜出了大半分。
霍启渊替他挑明:“我父亲那时也算北派的人。谁才是启渝的家人,他会跟北派说。”
霍启渝真正在意的,是那个他和沈芸组成的家庭,霍霖和他,才是他真正的家人。
“启渝从小就没有养在爸妈身边,后来回来了,他不喜欢父亲的作风,京城的人叫他霍二,是不了解内情。父亲也许也对启渝有愧疚,但那个时候,他要保全霍家,只能......”
“只能什么?”沈乔下意识问。
霍启渊不语,但沈乔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是外人,于霍家,他自始至终都是外人。能推到他头上的事,自然不能让家里人遭罪。
沈乔想起那些年,他四面楚歌的日子里,他曾经视若亲人与朋友的人,他们要么落井下石,要么袖手旁观。
他嘴角慢慢勾起一个荒谬而嘲弄的笑容,荒谬的是这世事,嘲弄的是他自己。
“我们一直欠你一句抱歉。你当年的委屈,本来不该是你来承担。”霍启渊低低道,“这些年,我们的确都不好过。”
委屈?
他有些想笑,却终究是面无表情。
他们需要一个靶子,而没人比他更合适。如果人人都想独善其身,结果只会是徒劳无功。被利用了这么多年,哪怕知道真相,沈乔居然也觉得,他不后悔。
当年再难,他毕竟也坚持了下来。
“如果你们还记得姐夫姓霍,那聂家的事你们来起头。我不想再出面。”沈乔缓缓说。
他的确不后悔,只是再回忆起那段岁月,沈乔也的确感到一丝疲惫:他的一切挣扎都被他们尽收眼底,可自始至终他们都作壁上观。
“好。”霍启渊点点头,“能再问你件事吗?”
“问。”
“文彦曾经告诉过我,启渝对他说过一句话,‘他死了,不要来参加他的葬礼’。”霍启渊说,察觉到沈乔微变的脸色也没有停止,“他站在风口浪尖,跟他扯上关系的人都很难幸免,你回北京后有些人是可以不再避嫌,但文彦不行。”
“你知道他的出身,你们如果在一起,难免不会连累他。”他音调微微抬高,“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跟他和好吗?”
他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包厢中,久久未散。沈乔目光略略移向窗外,淡淡道:“不全是。”
霍启渊挑眉。
“你知道我跟聂梁的关系,姐夫刚去世时我并不清楚的周围的环境,但我知道我必须保住离岛沈家的产业,那个时候,赵文彦帮不了我,可聂梁能。”
“不论当年我们谈恋爱的时候谁付出更多,是我抛弃了他。我先放的手,所以我没资格回头。”他下意识低下头,语速明显快了些,“后来我是想保护他,但我也是因为......恨他,不是他,我在香港不会和聂梁闹翻,小霖也不会-------”
他忽然停住口,愕然回头,屏风倒在地上,赵文彦站在他身后,直直望着他,眼神复杂而沉痛: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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