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川的丹青和书法都不好,在同辈人中是垫底的水平,他很怕被师长指点,自己若是偷偷在房里写字还能写得不错,但一让人盯着他就手抖,靳嵘的字刚劲有力入木三分,但论画画却比他还差,地上有很多个灯笼,都是空白待画的,斐川睡醒了无聊,离晚饭又还有一段时间,所以就伸手要来了一个,又接过靳嵘给他的笔开始一边打呵欠一边乱画。
他下笔很抖,线条总是歪歪扭扭的,靳嵘当模子用的纸灯笼是唐了画的,一只小猫栩栩如生,当初也是唐了坚持让靳嵘带着这东西去找斐川,指望着能给他们缓和一下,靳嵘心里有自己的主意,他照着唐了的灯笼描了大半个下午才勉强有了点成果,斐川不愿意照着别人的东西画,他自己随手在纸灯笼上绘了几笔,想画棵树但没画几笔就画错了线条。
靳嵘连忙给他换了一个新的让他接着画,斐川瘪了瘪嘴扶着靳嵘的手臂坐直,手上夹得毛笔直愣愣的划过了靳嵘的袖子,晕开一片墨迹。斐川捧着纸灯笼不太高兴,他在靳嵘身边一点都不紧张,只是荒废的时日太多了,他一时捡不起来原本就不太好的画技。
靳嵘抱着画得的那个倒还有模有样,斐川一时气闷就摞了笔,靳嵘手上一顿原本想来抱他安抚,斐川挡开他的手臂低头盯着他的灯笼也不动弹,靳嵘吃不准他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继续描着灯笼上的线条。
靳嵘臂力好,所以手很稳,照葫芦画瓢的成果尽管不是很灵动,但已经很说的过去了,斐川不自觉的撅起了嘴,他又捡起了床沿上的画笔,他动了动身子往靳嵘跟前凑了几分,还蓄着墨汁的笔尖微微下垂。
靳嵘不解的看着他,俊朗的脸上能看出明显的倦容,斐川又咬了自己的嘴唇,他仰起脑袋故作凶狠的瞪了靳嵘一样,然后用缠着纱布左手扶住了靳嵘的下巴,靳嵘自然就一动也不敢再动,斐川举着毛笔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像下了什幺决心一样抄起毛笔就往男人深邃好看的左眼上画了个大圈,又一笔一划认认真真的画了一个小王八。
第14章
又过了四五日,斐川越来越容易困倦,小腹的坠痛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会减缓一些,后腰日复一日的酸痛僵硬,他自己心中早已隐隐有了不好的念头,但还是在拼命的咬牙死撑,靳嵘依然跟他形影不离,只要他睡醒靳嵘就一定会在他身边陪着他。
斐川始终在坚持喝药,安胎药和补品每日都服,他的胃口在短短几天里变得极差,哪怕喝口水都会吐得直反酸水,喝下去的药没过多久就会悉数吐出来,喉咙里的血丝越来越多,连咳嗽的时候都会带出刺眼的血迹,大夫每隔几个时辰就来诊一次脉,斐川清醒的时候只知道难受,睡熟了又什幺都不知道。
他的被褥和xiè_yī都是靳嵘帮他换的,屋里点着炭盆,他只穿xiè_yī也不会着凉,靳嵘帮他擦身清理,他一晚上吐三四次身上也不会脏半点,哪怕只是起来喝口水,靳嵘也会备好帕子给他擦嘴。
斐川睡得对时间都没了概念,大夫给他的药里加了安神的东西,他睡熟的时候靳嵘会小心翼翼的掀开被子给他擦拭腿根,他下身的血一直断续的渗着,腰痛就昭示着小产的迹象,靳嵘每日哄着他多睡就是为了不让他察觉,斐川经不起任何的刺激,像现在这样平稳的休息和稳定的睡眠,只能堪堪支撑他在小产之后不出什幺意外。
斐川一觉从午后睡到了傍晚,长久的睡眠让他小腹的钝痛模糊了许多,他揉着眼睛试图起身,床边人的适时的扶了他一把,唐了摘了手甲和面具,皮质的劲装换成了寻常的衣衫,藏蓝色的长衫上有银线绣出的银龙,熨贴合身的衣衫和额前垂下的些许碎发衬得他愈发清俊,斐川愣了半晌,等到都被他半扶半抱着弄起来了才想起来挣扎。
唐了生来就是笑脸,他蹲到地上拿着新的靴袜往斐川脚上套,惯于使用弩箭的手指因为有手甲的保护所以分外光滑,斐川瑟缩着往后直躲,唐了屈指轻轻蹭了蹭他的脚心,笑弯的眼眸里满是温和。
“靳嵘在楼下等你,我带你下去,别怕。”唐了的肤色其实同斐川差不多,只比斐川多了点健康的血色,论白他们倒是真的不相上下,他的音色也很好听,尤其是放软音调去耐心哄人的时候,总给人一种格外亲近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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