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求死,对不对?死前参裴翎一本,那么他对你便断了念想,从此便能一心一意跟我,是不是?”
“裴翎这人耿直,素来不会转弯。还望日后圣上开恩,莫要让他陷入党争。”
“这么说那日我没有看错,你撕破脸皮咄咄逼人,就真的是要求死。”
帛锦又是沉默,紫眸迎光,里面是一片静谧。
“圣上说的我生无可恋似的。不过确实,我好似确实没缓过一口气来。”
“人生在世,总归是不能如意,既然这些大苦都已经过来,你又有什么理由非要求死?”
“一千两百四十五个日夜,日夜孤苦,辗转无眠,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帛锦答了一句。
一句便让萧彻彻底无言。
一千两百四十五个日夜,不经意之间,原来阮宝玉已经去了这么久了么?
“整肃司礼监,压制锦衣卫,扩大东厂建立完整的情报体系,还替我解决了那些想杀又不能杀的权贵,让我不致陷于不义……”到得最后萧彻道,将杯慢慢举高:“如今天下升平,我能在这龙椅上坐稳,你可谓居功至伟。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我还是想敬你一杯,真心的……,敬你这杯薄酒。”
“我当年是为报私仇,倾覆天下。还上天下几年太平,应该的。”
不轻不重的一句,还是让气氛僵了僵。
“臣只是说说臣心里的想法。毕竟,圣上很早的时候,就开始惦记上了臣,臣绝对不能欺君。”帛锦笑完后,一口把酒饮干。
杯空了。
萧彻静了很久,才将酒给帛锦重新满上。
帛锦慢晃着酒盅:“圣上,我还有些事情,一直没有想通过。”
“你说。”
“阮宝玉曾经自告奋勇翻了脑仁案,纠出了沈落,于大理寺立下首功。”
“是。”
“我一直奇怪,案子一结束,那个巫医便可以放了,没人会再去怀疑他。可为什么,阮宝玉他非要等巫医留下线索后,才杀人灭口呢?”
“……”萧彻皱眉,垂目看着盅的酒。
“在永昌查劫银案的时候,炸药爆炸,原本是阮宝玉脱险,段子明受伤。我也信是你的授意。然而偏巧山上石头滚落下来,在短短一瞬,宝公子拼死替我一挡。人的私心,不可能来得及那么快计算权衡的。他怎么能做到那么真实?”
萧彻依旧默然。
“那次我在皇宫受辱,他拼得一死羞辱圣上,又怎么知道帛泠不会立杀他当场?他的算无遗策,真是到了这个田地?”
“还有,我在戒断素燃的时候,夜夜难寐,可每次醒来,他都能发觉,我想请问圣上,他为什么演戏能演到入梦,能够这般敬业?”
……
“最后,你们已经公开画册,已经事毕功成,那他又为什么寻来,听凭我羞辱,愿意死在我的刀下?”
……
萧彻静默,抵死地沉默,只将掌间酒杯越握越紧。
“如果说这些圣上都不愿回答,那么至少能不能答我一句,那日那刻,阮宝玉到底是因什么而死?”
“便是死,也是因我而死。”萧彻强咬着牙。
“因你而死,也是因我而死,他脑子原本有病,是纠结而死。因为他对我也是动了真心,对不对?”
帛锦轻声,喑着嗓子,最终说出了答案。
y-in冷的牢房,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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