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推到身后,紧接着,我听见警笛鸣响,不少人从宅子里奔跑出来,紧接着,有人用中文嚷了一句:“别放过他们!先生被弄伤了!”随即,耳朵旁竟然开始响起子弹飞s,he的嗖嗖声,我此时心里已经惊吓到麻木,只知道机械般跟着法国人逃窜,手脚并用,在子弹停歇的间隙超前爬去,迅速躲到下一个遮蔽点。走廊上十八世纪遗留的j-i,ng致穹拱廊柱此刻成了为我们。法国人护着我,一边冷笑着掏出大口径枪,上了膛,边反击边退走。他枪法似乎很准,在我蒙住脑袋蹲着时,仍然能隐约听到对方的惨叫声。
我浑浑噩噩,被他拉着终于跑到门边,已经可以看到斜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我们俩均j-i,ng神一振,法国人一把推我,喝道:“快,上那辆车,它带你……”
他一句话没说话,忽然闷哼一声,脸上现出痛苦之色。我低头一看,他腹部一处殷红,正慢慢扩大开来。他低声咒骂,苍白着脸,举枪s,he击,喝道:“快,你先上车,我掩护你。”
我此时忽然有些清醒,夏兆柏的目的如果只是救我,那么便腾不出人手来援救这个人,我颤声道:“我,我们一起走。”
“我不会感激你的愚蠢,快走!我没多少发子弹了!”他咬牙怒道。
“不,”我坚决地摇摇头,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将他的胳膊架在我肩膀上,喝道:“少他妈废话,那就别浪费子弹,给老子一枪一个,然后我们立即跑!”
他灰蓝色的眼珠默默看了我几秒,忽然一笑,说:“我有点明白夏先生为什么非要你不可了。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雷蒙德?阿伦特。”
“简逸。”我淡淡地说,一颗子弹嗖地击往我们头顶,我们两一缩脖子,上面大块白灰掉了下来。
“我现在打左边那个,枪声一响,我们立即跑出门去。”他低声对我说。
我点点头,架紧他的胳膊,雷蒙德探头s,he出一枪,我立即用力撑起他,往橘红色大门跑去,身后枪声大作,但我已经管不了那许多。见我们跑出,车内已经迅速下来两名黑衣大汉,一个举起机枪反击回去,另一个跑过来接应我们,大声用英语喊:“简先生?”
我点点头,喝道:“是我,快过来帮忙!”
“雷蒙德,你受伤了?”那人怒喝一声:“这帮狗娘养的!”
“别废话了爱德华,”雷蒙德虚弱地说:“腹部中弹,快走。”
他立即将我们俩护到车门前,就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我忽然听到一声奇异的锐响,就如空中气流那种刺破耳膜的尖利声,但又几不可闻,随即,我觉得背后一麻,一阵钝钝的痛感随即扩散到全身。
我双眼一黑,在扑倒前一刻,口型无声地喊出两个字:“兆柏。”
很久很久以前,在水泥车轮压过来的一瞬间,我其实是有感觉的,我甚至听到骨头被撞飞碾碎的脆响。于是我就想,原来骨头碎裂的声音如此清脆痛快,倒像是,随意折断一根枝条一般。
然后我似乎有飘荡起来,但我没有太明显的印象了,那个过程模煳而未知,等到我彻底清醒以后,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
但这一次飘荡的感觉非常明显,我感觉我一直在飞,朝着头顶光明而宁馨的所在飞去,耳边彷佛听到极其悦耳的音乐,说不清什么旋律,但却彷佛一直手,轻轻地,从头到脚安抚我的灵魂。所有我曾经背负着的,承载着的痛苦和无奈,全都释放开来,我四肢放松,如同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水泡一般向上飞翔,一种巨大而持久的幸福从内而外生出来,幸福到,我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咧出嘴在欢笑。
可是,这么幸福的时刻,却有不合时宜的哭泣声总在s_ao扰,那是一种低沉而压抑的哭声,仿佛哭的人用看不见的大手,将心脏使劲搓捏,那眼泪是直接从心底分泌出来。听得我心烦意乱,本来确凿无疑的幸福似乎也大打折扣。我有些不耐烦,仿佛伴随着那阵呜咽,还有一些喃喃细语,犹如魔音入耳,影响我向上飞翔的速度。渐渐的,那细语变得清楚起来,我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嘶哑着,蕴含了巨大的痛苦,在那里说:
“我受不住第二次的,你他妈别这么看得起我,我受不住第二次的……”
我心里莫名地难过了起来,那个声音传递过来的痛苦如此真切,宛若背负千斤重担一般令人感到窒息。然后,我又听见那个声音,殷切地,祈求地,带着小心翼翼和焦灼,带着无奈和痛彻心扉的隐忍,一遍一遍地,不厌其烦地说:“醒过来,醒过来吧,醒过来,求你,醒过来好不好?小逸,我知道你听得见,都是我不好,我的错,我只求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小逸,那是谁?我微微侧头想了一下,立即一阵钻心疼痛刺穿我,我犹如迅速而不可思议地堕落下去,轰然一声,我仿佛被无边的黑暗缠绕着,我奋力分开,奋力挣扎,猛然之间,我睁开眼睛,迎接我的,果然是满室光明。
还有一个形容枯槁,瘦骨嶙峋,满脸胡渣的男人,布满红丝的眼中死死地盯住我,难以置信地说:“小逸,你醒了?”
我困惑地蹙眉,还没说话,已经一把被这个怪男人一把紧紧抱住,他颤抖着抚摸我,呜咽出声:“死孩子,你个死孩子,你终于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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