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之人却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力气,他从无数次厮杀中脱身,又重新被自己设计卷入另一场厮杀,却总是能再次冲出血霾,继续追在自己身后。
此处无人可利用,无处可躲藏,背后的脚步声不可阻挡地逼近,孔汀知道被他捉住也是早晚。
他知道自己无法赢过他,所以他站住脚步,回过头。
“你······”
他才开口,却被阿魄利索地封住了血脉,嘴里被塞了一粒药。他正要反抗,阿魄却钳住他的下颌,硬是让他吞了进去。
阿魄将他结实捆住,又把他的武器丢在了地上,这才道:“若周围无处可藏,也无人可帮,那最好别让你说话。这是我这一年来从无赖身上学来的经验。”
他用匕首将孔汀一条腿扎去,直到那里鲜血直流,阿魄才给孔汀解了xu`e,他冷声道:“把你知道关于段惊蛰的事都说了。”
孔汀满头是汗,他凄然一笑:“你不该给我下毒。他不会给你解药,反而会谢你。”
阿魄明白他什么也不愿说,便只道:“那就试试他谢不谢我。”
阿魄将手中的绳一扯,孔汀往前踉跄一步,血汩汩从腿上流下。
孔汀忍着疼痛前行,想着自己实力不如此人,早该被捉住,却还绞尽脑汁逃脱,而今还是落入他的手中。
又想自己主动投降,还能获得点舒服,没想到还是被剜了一刀。他苦笑:“他自认为将人看透,还说你脾xi-ng好,极少真正伤人。”
阿魄听了只将那把匕首握紧。
“他错了。不打算伤人的人,便不会拿着好刀。”
明月凄寒,林影稀疏,地上像是生出黑色的枯骨,要把行人的双腿纠缠地绊住。
西北处山峦叠嶂,南面虫蛇密集,东面横河抢道,猛兽来往,少有人烟。
只有脚下的这一处,软红香土,酒香rou润,歌舞彻夜。
这是寂寥土地上的一粒尘,也是无边夜色里的一颗星。
邱灵赋没想到自己能这样轻易地再次来到这里。
邱心素熟知白家暗道,又剑势如虹,可出白雪岭的一路,邱灵赋却依旧被伤了数道伤口。而后几日跋山涉水,也足够辛苦。
但对邱灵赋而言,这几日就像是梦一般香甜。
此时走在街上,他脸上抹着脏土,浑身上下邋遢得好似一个不起眼的乞儿。
路上往来的女侠和乞丐众多,不会有人去猜测那幕帷帽下会是谁,也不会有人猜测那乞丐是谁。
就算注意到了,邱心素也不在意。
邱灵赋也不在意,他将泥土往脸上放,只是想和她一起这样安静地走在街上。
一阵甜香飘入邱灵赋鼻子底,他眼睛游离了过去,落在了那摊上个头饱满的炒栗子上。
一个个黄澄澄油亮亮,看上去香糯可口。
邱灵赋赶紧叫住邱心素:“娘,那个好吃。”
他腆着脸来到摊前,对小贩道:“来两包栗子。”
小摊贩看他是乞丐,面上有些古怪:“这位少侠,我绝不是歧视乞儿,可这来到紫域的要饭爷都是去讨酒和美人的,您真要买我这栗子?”
这紫域什么地方,小摊贩当然不敢歧视乞儿。所以几乎没有小摊贩真会多嘴说这么一句。
但这个小贩却偏偏多嘴了这么一句。
邱灵赋不高兴道:“我就是要讨这旁边的美人开心,你卖不卖?”
小摊贩多一句已经是不恭,看邱灵赋开始给脸色,哪敢继续碰硬。做生意哪有和钱和命过意不去的,他本就只是试探一下罢了。
他赶紧道:“卖,当然卖!抱歉,抱歉,小的在紫域见的怪事多,多疑是小的不对。”
那小摊偷偷看了眼那乞儿身边安静体面的女子,便手脚利索给邱灵赋装了满满两大包栗子:“您瞧瞧,走遍这条街,我这卖的栗子绝对是最大的!”
邱灵赋看了一眼,心里满意,正要掏钱,这才发现自己从那白雪岭上伤痕累累地下来,口袋里哪里有钱。
邱灵赋一时窘迫非常,自己平日里花钱不眨眼,怎么偏偏这时候要给连个铜板也没有。
那小摊贩还盯着他,只见邱灵赋攥着那两包栗子,却不拿钱,正要小心问上一句,只见帷幕里一只素手伸来,递过几个铜板。
邱心素将钱付了,邱灵赋拿着两包栗子,跟在后边默不作声。
邱灵赋嘴里道:“本来是我要付的······”
说着邱灵赋又不吭声了,只小心看着邱心素。自己就算要掏钱,他的钱也是从花雨叶拿的,多这一句邱心素未必会开心。
邱心素却对他的心思没有丝毫察觉,只问道:“还要吃什么?”
邱灵赋本还在自责,此时听邱心素这么问,心中又立刻雀跃起来,眉开眼笑。
颓败的空楼,被月色映得更颓败。
邱灵赋抱着满怀的零嘴,在其中穿梭,像是一抔死土中,硬是钻入的一只兴奋小虫。
他在前边领着路,又与邱心素介绍:“这里是个好地方,绝对没有人发现我们。”
他每说一句话,都要看一眼邱心素的反应。
邱心素将头上的幕帷帽摘下,她没有去打量周围,一双永不老的眼睛直视着前边。邱灵赋瞧她正看着自己,眼睛里更是欢喜。
邱灵赋找了一幢舒服的屋子,将干cao铺好了,也不忌讳周围黑灯瞎火,便一屁股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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