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水刷然漫上,方谨扑通一下滑倒,紧接着被退潮卷着向深水滑去!
顾远在水花四溅中冲上前,几乎是纵身而下,双手死死抓住了他。昏暗中方谨愕然回头,顾远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在及腰深的海水中奋力把方谨往回拖,挣扎间两人都喝了好几口水,甚至脚底都不知道踩了多少树枝碎贝壳。
“呼……呼……”顾远大口喘息,终于把方谨s-hi漉漉拽回沙滩上,一把重重将他推倒在地。
“你想干什么?!”
“……顾远……”
“你想干什么?!”顾远变了调的厉吼在海滩上传出老远:“你他妈想干什么,你说!你说啊!你他妈到底是想干什么!你倒是敢!你敢啊?!”
他像头发怒的狼一样逼在方谨面前,月光下方谨满身是水,嘴唇乌青,说话时冻得瑟瑟发抖:“对……对不起,对不起顾远……”
“我要不是怕打死你,我现在就把你往死里打了。”顾远指着他,一字一顿道:“你他妈不是个东西,方谨你简直不是个东西,我真想扒出你心看看是不是黑的……”
方谨剧烈颤抖,竭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他全身睡衣都因为s-hi透而紧紧贴在身上,光裸雪白的脚上沾满了沙砾;因为头发不断往下滴水,顺着额头流到眼睛和脸颊,他便不断抬手去擦,甚至连触碰到伤口都顾不得了。
顾远突然停下痛骂,粗暴地把他手抓住扔开,然后伸手在他脸上重重擦了几把,特意绕开了伤痕范围。
“对不起顾远,你听我说,我不是想……往里面……我只是一时……”
哪怕他身体情况没那么坏,哪怕只是稍微好一点点,顾远都恨不得扬手狠狠给他一巴掌:“你他妈的给我闭上这张嘴!我真是作了什么孽才这么喜欢你,你就搞死我吧,咱俩一起跳下去死了吧,你他妈的——”
他声音突然一停。
方谨满脸都是热的,滚烫滚烫,有那么几秒钟顾远甚至以为自己摸到的是满手血。
但紧接着他看见,那是满脸的热泪。
“对不起顾远……”方谨全身痉挛喉咙哽咽,那样子真是无比狼狈,狼狈得他都紧紧缩着不敢抬头:“我本来……本来是想跳下去的,但突然又……又想起你,我想再回来看看你,我舍不得你……对不起!……”
他终于放声痛哭,那是完全崩溃的,没有任何形象的,几乎称得上歇斯底里的痛哭。
顾远嘶哑喘息,过了很久很久,暴怒野兽般紧绷的身躯终于渐渐垮下来。
他俯身把方谨从沙地上抱了起来,就这么打横紧紧抱着,心脏在胸膛中咚咚跳动,将热度毫无保留地传递到怀中那冰冷颤抖的身躯上。方谨的神智已经有点恍惚,喉咙因为未尽的抽噎而微微倒气,下意识抬手抓住了顾远的肩膀。
“对不起,我真的……我舍不得你……”
“我也舍不得你。”顾远低沉道,抱着他穿过夜色,向海滩尽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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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谨的模样十分颓唐,全身被海水浸得透s-hi,满脸潮s-hi发青,连头发里都是沙子。顾远吩咐听到动静惊慌赶来的管家去煮姜汤,然后给方谨和自己都热腾腾洗了个澡,用干毛巾紧紧抱住,把室内暖气开到了最大。
方谨已经不再哽咽,整个人陷入了情绪极度癫狂后近乎虚脱的茫然中。顾远从管家手里接过姜汤,走到床边一勺勺喂给他,方谨就麻木地一口口咽下去;直喝了大半碗,顾远才放下碗,半跪在他脚边,略微抬起头看着他问:“还冷吗?”
“……”方谨摇了摇头。
“听着,方谨。”顾远黑深深的眼睛盯着他,目光似乎能透过眼窝看到他灵魂里去,说:“就算你死了,我也不会结婚的,更不会有孩子。我不会按照你希望的那种好的方式生活,我会孤独一人,吃饭,睡觉,工作,散步,去公园,看电影……一个人形单影只地老去。等我死了,人家会在我的墓碑上写,这是被抛弃的垃圾的一生。”
方谨动了动,声音细如蚊呐:“不是这样……”
“就是这样,知道为什么吗?”
“……”
“因为在我心里,我已经结过婚了。你活着我是个有家室的人,你走了我就是个鳏夫,人家会叫我你的未亡人。你知道什么叫‘未亡人’么?就是这个人还活着,他只是没死而已。他也只是没死而已了。”
方谨眼皮微微发红,半晌轻轻道:“……别这样……”
“我曾经很讨厌你,觉得你是顾名宗派来监视我的眼线。但后来渐渐又觉得总刁难你不好,你也只是打一份工领一份薪水,凭什么非要忍受我无穷无尽花样翻新的刁难和坏脾气?所以渐渐我开始对你客气一些,缓和一些,甚至关注你一些。”
“但你这个人,只要一旦开始对你好就停不下来,只要一旦把目光放在你身上就移不开。慢慢我觉得你什么地方都好,什么地方都顺我的心,投入在你身上的注意力也就越来越加深,甚至到了不见面时都会想念你的地步……”
顾远似乎回忆起当年患得患失的自己,眼底浮现出悠远而微渺的笑意。
“开始我还琢磨,这难道就是喜欢吗?但我怎么会喜欢同x_ing呢?后来渐渐发现对别的同x_ing我就没有任何感觉,只有你是很不一样的,对我来说,就是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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