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较之下,玉珠自觉自己的见识谈吐皆是不足的。只是她天生聪慧,很会藏拙,遇到自己不懂的,笑而不语,不会露出让人耻笑的短处罢了。
可是如今嫁入了尧家,较比着以前,赴宴会客的机会骤然增多,再如此藏拙下去,迟早会露出马脚。
玉珠是个做任何事情都极力让自己做得更好的人。虽然她此前无意去做个世家贵妇,可是现在已经成为了尧家的儿媳,总是要再拿出头悬梁锥刺股的精神,努力修习一二。
所以这几日她再次寻来学堂里的课本,慢慢地咀嚼一番,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倒是可以向小姑子讨教,不至于读得囫囵吞枣了。
而现在她翻到的,正是《孟子》里的一则:“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一边指着这一段,玉珠一边感慨:“小时读了这一段时,只是死记硬背,后来得小姑子讲解了一番,才知,这里列举的贤者个个都出身卑贱,舜帝是个种田的,身为丞相的傅说也曾经是个修筑城墙的苦工,那管仲甚至做过牢,但是这并没有影响了他们后来辅佐帝王取得的成就。只是玉珠不明白,为何到了今朝,满京城的权贵只知其父其祖,却不知其人有什么杰出的才干成就……”
听到这里,尧暮野再也听不下去,只阴沉猛喝地道:“袁氏,你逾越了!”
尧暮野的这一声冷喝,一时间叫室内变得沉寂了。
玉珠收回了书册,没有再说下去。就如婆婆所言,她的丈夫是不听人劝的,他母亲的话有时都成了耳旁风,她这么一个玉匠出身的商妇之言,又能听得进去多少?
只是话说得多了,心也难免觉得乏累。玉珠愈加怀念起了以前在王府里的日子。
那时她虽然不曾与王郎水乳交融,可是那个谦谦君子总是一脸含笑,耐心听她之言,无论她说得有多幼稚,他总是能听得进去,放在心间。所以那短短的两年,她在那人事糟乱的王家却并不觉得难心孤单,王郎便是她的良师益友。
而如今,身在这珥金拖紫的大贵人家,每日与丈夫的日常却多是在床榻上翻滚而过的,这样的日子,虽然身体极致缠绵,却没由来叫玉珠过得心慌。
玉珠收好了书后,熄灭了蜡烛然后在一片黑寂中走到床前,翻身上了床去。
过了片刻,身后的男人去搂她,玉珠没有动,只是平静着呼吸,让自己沉沉睡去。
第二天,玉珠不知怎么醒得很早,可是当她睁眼的时候,却借着外面微弱的晨曦发现,身边的男人似乎醒得更早,只用一双黝黑的凤眼不知盯看了她多久。
玉珠是不善于与人怄气的。虽然昨天睡时心内难受的很,可是这么一觉过去,那些心内的风浪已经逐渐恢复了平静。
太尉大人说得没错,她的确是逾越了。要知道就算没有她袁玉珠,他依然是大魏朝顶尖儿的人臣,这等肱骨之臣本来也不需要一个无知女子的指点。
所以待四目相对时,她便主动开口问道:“天色还早,太尉要不要再睡会?”
太尉摸了摸她的脸颊道:“不了,今日要去早朝,你莫要起,接着睡吧。”
说完后,太尉便起身命侍女送水洗漱了。
按理说,婚休的日子还没有到,太尉实在不必这么早上朝。
不一会的功夫,太尉已经更衣完毕,命人准备了马车去上早朝。
玉珠也实在是睡不下了,只待太尉走了之后,她也起身了。因为尧暮野的痴缠,她也有几日没有去店铺了,今日倒是缓了时间可以好好梳理店铺里的琐事。
于是她便带着珏儿上了马车,一路去了店铺。
昨晚是珏儿当值,是以屋里最后两人的争吵,她是听得影影绰绰的。玉珠念的那些个书卷,她是不懂,可是挨着内室,大致也听出了太尉是因为六姑娘要给自己张罗一门官家的婚事而被太尉耻笑自不量力闹了别扭。
所以珏儿自责难过的这一夜都没有睡好。
她觉得自己太不懂事,竟然又给六姑娘平添了许多的麻烦。她能看出,六姑娘为了适应侯府的生活,做了许多的努力。可是自己到底还是满身的庄院小家子气,时时拖累了自家小姐。若是以后六姑娘再因为她而与太尉大人闹别扭的话,那么她岂不是罪孽深重了?
所以在马车上,珏儿深吸了口气,主动开口求六小姐安排给自己相亲店铺里的伙计。
玉珠见珏儿想通了,心内也是一宽,她倒是不觉得珏儿累赘,而是真心希望她能嫁给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将来过上殷实富足不必担惊受怕的的日子。
之前玉珠曾经打探过,那个寇玉匠有个表侄在店铺里学徒,甚是灵透手巧,人也长得精神,年龄更是与珏儿相当。正是合适得很。
所以当时委托了掌柜的内人,给安排着,让俩人见上一面。
可是没有想到,等入了店铺旁的茶室时,除了掌柜内人和那个小伙计外,竟然还有一人立在那里。
玉珠抬眼看时,诧异问道:“常满,你怎么在这?”
常满如今也在玉珠的店铺里做小师傅,他的雕刻技艺本已升堂,只差入室,如今也算能独当一面了。今日的常满显然是精心打扮过一番的,以前瘦弱的身板如今壮实了许多,一阵浅灰色的长衫好像是新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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