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克嘴角浮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他学过凯德正在使用的鉴谎小窍门——飞快地改变话题,如果一个人在说谎,那么他或她很容易在改变话题的时候表现出前后矛盾。
“我……”
见自己的妻子瞬间面露难色,男人连忙帮着解释:“探员们,恕我冒昧,但是这都已经二十多年了,谁还会有那种东西!我们搬过两次家,就算没有弄丢,也不知道夹在哪堆文件里了。”
“我没有在问您,先生。我希望您的夫人亲自回答我的问题。”凯德慢条斯理地说道,他的声音并不严厉,却有着很强的压迫感。
格蕾丝右手握拳蹭着下巴,握紧了又放松,她垂眼避开了凯德的目光,吸了吸鼻子,哑声说道:“说实话,我真不记得把死亡证明放哪儿了……或许就像我丈夫说的,在哪次搬家的过程中弄丢了吧。”
“阿弗莱德·杰克森的生父叫什么?”
“哎……?”格蕾丝看上去有些困惑,这个问题和葬礼有关系吗?
凯德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感情弧度:“你连孩子的生父是谁也忘记了么?”
女人偷偷地瞥了一眼自己身旁的丈夫,显然他的脸色也是很不好看。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和他提起过的一个名字,但是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把阿弗莱德生父的名字告诉了凯德。
“谢谢。”凯德示意艾瑞克记下来,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没有什么修饰,他很直白地把这些问题一二三地问了出来:“我还有几个问题,根据官方的医疗记录,您在车祸后也受了伤,但葬礼和车祸是同一个月份。虽然我肯定您参加了葬礼,但是您是亲眼看见他们把尸体放进棺材的么?您能描述一下入棺前尸体的状态么?”
凯德话音刚落,中年妇女一直强忍的泪水一下子落了下来。艾瑞克眨了眨眼,他认为这个细节问的很好。一般刻意撒谎的人会把细节准备得十分充分,但是这么没有礼貌的问题很少会有人想到去问。
半晌,女人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描述……我不记得了。他在车里已经身体变形了……”她抬起头,脸上涕泪纵横,“先生,为什么我有一种您在责备我的感觉,他已经死了啊……”
艾瑞克忽然有点想提醒她在几分钟前她才说过自己儿子的葬礼不可能忘记。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狗屁问题?能麻烦你能描述一下你母亲入棺前尸体的状态吗?”格蕾丝的现任丈夫愤怒地对着凯德吼道,“那个孩子早就死了,如今棺材里面没有尸体,你们竟然还来盘问她?!你们fbi干事就是这个风格吗?偷尸体的罪犯还逍遥法外,而你们只会攻击一个伤心的妇人,啊?”
凯德似乎正要说些什么,艾瑞克却对他做了一个不必了的手势。
“我想他的母亲还健在。”金发青年无视了咄咄逼人的丈夫,在格蕾丝身前蹲下。令人不舒服的近距离。他一双水蓝色的眸子直直对上中年女人满是泪花的眼睛,嘴角还挂着微笑,吐字冰冷却温柔:“女士,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阿弗莱德·杰克森,你十岁的儿子,他真的死了吗?”
女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用双手捂住耳朵。
“你他妈的——”格蕾丝的丈夫连忙一手搂住情绪失控的女人,一手火冒三丈地伸手想推开艾瑞克,却被凯德一把拦下。
“他死了,他死了,他已经死了!”大颗的泪花沿着格蕾丝眼角的皱纹滑下,她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都已经二十多年了,他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
艾瑞克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眼里闪过一丝几近悲悯的水光。他一字一顿、轻声地说道:“你说谎。”
“不不不,我没有,我没有说谎。”女人颤抖着抓住了身边丈夫的手,转头看向了他,“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
“对不起,我没办法相信你。当你听说阿弗莱德的棺材里没有尸骨时,第一反应既不是震怒也不是质疑,而是慌张。”艾瑞克的语气很很平静,就好像只是证实了一个很早就有了、但一直不愿意接受的猜想,“一个谎言讲了二十多年,或许,对你来说真的已经变成了现实吧。”
“艾瑞克,走了。剩下的不是我们的工作。”凯德不愿再看格蕾丝,转身往门外走去,“阿弗莱德·杰克森,我们已经有了犯罪嫌疑人的名字。”
他曾经的名字。艾瑞克在心底默默念道,他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女人和她手足无措的丈夫,然后跟着凯德一脚踏进了门外的冷风中。艾瑞克深吸一口气,却依然觉得心头情绪难平:“什么样的女人会抛弃自己的孩子?”
“这和你无关。”凯德招呼他快钻进车里。
“可是我见到了她,我和她说了话,我还在调查一起可能就是她儿子主导的杀人案,”艾瑞克越说越激动,“这怎么会与我无关?!”
“艾瑞克,我是说,她抛弃孩子的心理和选择都与你无关。”凯德放缓了声音,启动发动机,冷静地说道,“你太情绪化了。”
“我一会儿直接回局里,所以先送你回去。”艾瑞克还想反驳些什么,凯德直接转移了话题,“把你的地址告诉我。”
“回局里?等我们回到纽约都要半夜了。”
“嗯,强尼还在忙,他在阿德莱德·杰克森棺材里新放进去的录音机里找到了一盘磁带,希望今晚能有大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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