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愿离开,就是因为她?”那人忽然问道。
此话一出,几人皆惊。
事到如今,浮宵知也无甚好隐瞒,他怕是已全部知晓,再瞒也是无用功,索性直接跪爬过去,跪着揽过那人,探探鼻息,看她觉察自己到来,对自己露出一个虚弱至极的笑。关月不知为何,这回未拦住她。
“是又如何?”浮宵道,心疼得无以复加。
“一个同你一样的人,一个同你一样的女子?”他又问道。
“是。”浮宵毫不犹豫地承认。
“我不许。”那人道。
浮宵霍然抬头,道:“你凭什么?!”
“大胆!”妈妈连忙斥道。
那人淡淡看妈妈一眼,道:“我说了无妨。”也不等妈妈再说,接着回浮宵道:“我替你物色好了才俊,四年,你也只服侍过他。荒唐妄事勿要再提,你是我义女,嫁妆我会替你备,下月初七。”
“至于你一时糊涂犯下的错,杨知州也不会介意,我说的可是?”那人侧首笑看坐在他左边的男子。
“晚生怎敢。”男子亦笑,却也说不清喜怒。
浮宵这才注意到他,倏然感觉奄奄一息的人捉紧了自己的手,像是叫她不要答应。
“纵是,没有我,你,以为她……愿意,咳,答应?”流宛极弱声道,好似随时会了了生息。
“你别说话……我不答应,不会答应!”浮宵急道,倔冷模样一对上这人就不知丢了哪去,甚至带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害怕,隐忍哭腔。
好怕她会就此睡去,好怕她离开自己。好不容易熬过黑暗遇见的人,好想抓紧。
她从未拥有过什么,不想仅有的也过早失去。
流宛再没气力说话,冰冷的身体取暖似地向浮宵怀中缩。
“你说不答应便能不答应?”那人道。
浮宵忍住痛楚,告诉自己要冷静,快些带流宛离开。漠然抬首道:“别的我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总归是可以决定的。”
“你以为我会在乎?”
浮宵闻言只笑,笑出泪花,道:“我自然知道你不在乎。”
一堂几人,从未见过浮宵这模样,说恨不是恨,说怨不是怨,好像悬崖边即将粉身碎骨的人,眼中蒙尘,但又决然得可怕。
逼到了绝境的人,总会比常人想的还要疯狂几分。
于浮宵并非是绝境,而是逆鳞。
拔掉发间白玉簪,直往颈上而刺。
一寸入里,血流如柱。
“没有谁在乎我的命,正好,我也不在乎。”浮宵捂住脖子嘶声道。
其实她从前最在乎了,从前她最在乎的就是活着,无论如何。可是流宛是她的底线,纵她卑贱,也是不可触碰的底线。碰了,比绝境还绝望,逆鳞触之是怒,她前所未有的愤恨,但又无可奈何,唯有加倍痛楚。
脖子很疼,心也很疼,就算没有喜欢一个人的权利,还好还有为她去死的权利。
原来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她在,一点都不怕。
“不要!!”年轻男子同样嘶声道。不过一个嘶哑,一个嘶吼。
“不要什么?”浮宵前所未有地,笑得明艳至极,犹如枯萎前盛放到极致的花。
“我半点都不喜欢你,你不知道么?”眼神冰冷,像是地上已淌冷的血。
浮宵自嘲一笑,又道:“何况这不是很好?要你屈尊受辱娶了我?飞来横祸不是?”
握住簪子的手忽然被人拿住了。
浮宵轻轻低头去看,眼神倏忽便柔软。流宛在哭,眼泪自鬓边滑下,无力道:“姐姐,不要……”
同样的话,不同的人,浮宵的反应也截然不同,温柔道:“愿意和我一起走么?”揽着流宛的手指轻勾。
流宛却在那之前就点头。
浮宵笑,似哭似笑,而后强忍泪意抬首,直盯住座上此时已算神色难看的人,道:“有时候……我真的在想,若从未出现过你这般的人,该多好。”
“是你害死了她,你逼死了我。”
“还记得她的名字吗?”
“若辞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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