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焕之几乎趴在广告牌上,竖着耳朵才把田有利的话听了个大概。
“下一跳先稳稳,先拿个有效的成绩进入后三跳再说。”田有利接着喊。
陈焕之有点犹豫,后三跳什么的……很有可能是不存在的呀。
她正想着,田有利身后看台上的观众们“哗”地齐声惊呼了一声,然后陆陆续续鼓起掌来。陈焕之回头一看,是俄罗斯的一个姑娘,她的抽签顺序是第三个,看号码布是叫卡拉德诺娃,她跳了6米69,目前场上排名第一。但她从沙坑里站起来后一样表情严峻,没有一点放松的迹象。
看来是她刚才那一跳给了别人不小的压力呀。
但现在卡拉德诺娃也给了她不小的压力,还有仍然在等待坐在座位上等候的蒙特莱恩。
陈焕之深吸一口气,没有回应田有利的要求,她回到了座位上,打算先把自己的对手们观察一轮。
“不是说让小陈前三跳全力以赴吗?你怎么又叫她保守了。”刘鑫源见陈焕之已经走了,觉得她听不到,立刻在田有利旁边开始八卦了。
“那时候又不知道她第一跳这么可惜犯规了,”田有利怨念地看了一眼沙坑,陈焕之留下的痕迹都已经被抹平了三次了,他还是仿佛能看到似的,“要是第三跳轮到她的时候已经超过了咱们定的时间了,那她实际上剩下的可就第二跳这一次了,别管等她跑完了回来还有没有力气跳,那都是之后的事儿了,不弄出个成绩来连进入后三跳的资格都没有。”
“这样,也有道理。”刘鑫源说,但他觉得陈焕之是不会服从的,这几年他自认为还是比外人更了解陈焕之一点。现在第一轮12个人都没跳完,如果第一轮过后有人让陈焕之觉得有威胁,那她在“保守跳进前八很可能排名不佳”和“拼一把要么没成绩要么直接奠定胜局”二者之间,选择冒险的可能性更大。
他又看了一眼田有利,也聚精会神地看着选手们比赛呢,刘鑫源难得有点同情他。还是短跑好啊,不像跳远跳高之类的有那么多策略要考虑,100米、200米反正就是一句话尽最大努力做到最好,除了个别极端情况根本不用做出两难选择,否则当他和陈焕之判断不一致的时候,看着拒不服从命令的小弟子,得多生气啊。
第一轮进行得非常慢,也许是因为12个人里得有一多半要么是真正的业余大学生选手、要么是初出茅庐的赛场新人,她们总是会在跑道前做准备动作做很久,好几个都压到倒计时牌上只有十几秒的时候才开始起跑。
陈焕之一一地判断:没有威胁、没有威胁和没有威胁。包括蒙特莱恩,她今天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第一跳只有6米57,跟一个月前的她可差远了。
但跳远这个事情真的很难说,不到第六跳的成绩出来,你根本不知道你的对手会抽什么样的疯。好多人会在一场或者重要或者不重要的比赛中跳出远超自己平日水准的个人最佳战绩,然后可能他们一辈子都不能再跳到这个地步,但最少在当时,他们会凭借这种抽风的发挥取得意外的胜利。那种全场压制最后一跳反胜为败的血泪故事太多了,比如连续四届奥运跳远冠军的刘易斯,赢得了他和鲍威尔之间的绝大多数比赛,但鲍威尔那抽风一跳8米95,却不只是他、人类至今都尚未企及。
陈焕之并不想成为赛场上奇闻异事中的那个失败者。
第一轮跳完了,又该陈焕之出场了。
第164章 164
陈焕之一步步地走上跑道,她刚跑了两步,看台上田有利就“啧”了一声,光看开头这个节奏他就知道陈焕之没打算听他的了,这又是一次拉到极限的一跳。
如果这么干的不是陈焕之这样已经凭借成绩能说一声“地位超然”的运动员、或者不是金一鸣这样他心爱的弟子,那这种无视教练指示自作主张的行为,如果最后效果好,赢了那还行,如果输了,那就等着队内处罚吧。
当然,田有利这样已经算是很实用主义、很公平合理的了,还有个别教练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性和专业性,即使事实证明运动员自己的主意更好,那也一样要接受处罚,有的还会被穿小鞋呢。
也不光是体育届、不光是教练员运动员之间,社会上各行各业都充斥着这样的事情。田有利觉得自己已经挺“清流”那种了,他不克扣运动员的工资津贴和奖金,没有不合理和过于严厉的体罚,而且他的体罚也就是跑跑圈、举举铁之类的,什么打人之类的也没有,有以前教过的运动员经济困难了他还能支援点,因此一向觉得自己在道德上毫无瑕疵了。
不过现在眼见得陈焕之自作主张,田有利心里不是不气,不过他也只能“啧啧”两声了。
人家陈焕之现在就是田径队的熊猫,别说是让她连跑50圈,连她自己想加大训练量了都得多方讨论是否有必要、有效果以及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
体罚?不存在的。
刘鑫源在旁边笑,安慰田有利,“这孩子从小就倔,她刚到我那儿的时候不听话,什么不让吃饭、跑圈之类的办法我都用遍了,没用,最后只能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唉,给她养了个坏习惯。”
哦,原来从根子上就没矫正过来啊。田有利看刘鑫源一眼,不吭声,现在再说什么也晚啦,说不好听点,是他求着人家来跳远的,说得不高兴了不跟这儿玩儿了就不好办了。他现在也只能盯着陈焕之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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