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家的东西,弄坏了是要坐牢的。一个人抵一头牛,太亏。
是牛亏了。
所以全生产队对那几头水牛比对父母都上心。
至于她这种犁不了田,挑不动担的人,有谁去管?
肩膀上被挑子压得都是水泡,也只能半夜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对着煤油灯,一边无声地哭,一边咬牙把水泡挑掉。
她又没有男人,这些分给她们家的活,她不干,谁干?难道让她老娘和几岁的女儿去干?
尽管也有趁着她吃着苦,想要趁虚而入的,但都被她不留情面拒绝了。要是有人想对她用强的,她就跑到厂长那里告状。她算是看出来了,厂长因为她的身分不敢动她,还只能帮着她训斥那些地痞流氓。毕竟改/造改/造,人都死了还改造什么?
有些事情,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
厂长有个表亲,对她垂涎好久了,却因为顾忌她的身分不敢对她下手。同在生产队里的其他姑娘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有次晚黑下工回来,听见公田旁边为了灌溉庄稼而打得井里头传来“扑通”一声响,本来以为是掉进里头的石头,第二天清早起来,才知道原来是东头柿子树底下住的姑娘投井了。
原因么,都是心知肚明的。
从这以后,她每天出去都习惯性带一把刀。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自杀的。她就这样在夹缝里勉强活着。
没人心疼她。不是每个人都像医师那样疼她的。
这些日子,厂外头的围墙上贴的标语也变了。从全民炼钢变成了全民大生产。
全国的东西,就是要厉害些。什么事都要为这大义让路。
以前炼钢的时候,七八十的老人和十岁往下的孩子,还能轻省点。
老人四野里捡捡柴火回去烧饭,孩子们跟着厂里一个读到初中的青年人认认字。
可是如今,全国的人,没一个是轻省的。
她老娘,快七十了,还得下到满是泥的洼田里和年轻人一道栽秧。牧牧虽然小,却也要帮着十岁出头的大孩子在磨坊里头推石磙。
这是全/国/人/民每个人都要做的事,你不做,是不是为了搞特殊,好破坏咱们的胜利果实?
每次干活回来,看她老娘不住地捶腰,牧牧扑到她怀里哭手疼脚疼,她的心肝就和碎了一样。
有什么办法?没有办法的。
外头的风气越来越坏,早上挂在竹竿上的衣裳,晚上去收,就不见了。晒在外头的菜干也经常没了踪影。
无可奈何,她只能过去一个大爷家抱了条小狗回来,拴在外头,看着家防着人。
别人的心越来越坏,她的心越来越累。看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估计要不是有她老娘和女儿牵绊着她,她就得和生产队里几个被欺负的姑娘一样投河了。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北边那里有大片的荒地,上头紧急抽调全国的青年过去开垦。我就报名了。”李建魁继续对她说道。
“那很好啊。”勉强扯了抹笑在脸上,郁泉秋道,“你小心点啊,我听说那边天冷,冬天连脚掌都能冻掉的。”
“我本来想,要是我们结婚了,我就带着你和大娘牧牧一块过去的。”李建魁忧郁地看着她,犹豫说,“上头认命我当了连长,跟着我到了那边,你就不用那么苦了。”
“我不苦啊,我活得很不错呢。”郁泉秋笑得更开,以表现自己简直活在了蜜罐里,“你安心过去吧,不用管我……北边儿可有大把好姑娘等着你呢,你为了我一个有了孩子的女人,不值得的。”
她话到这个分上了,李建魁当然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明白,望着她,红着眼睛痛苦道,“泉秋…我到底哪里不好?要是你嫌我对牧牧不好,我们以后不要孩子了,只疼牧牧一个,好不好?”
对于看重子嗣的男人来说,这可能是他最大的牺牲了。可惜,郁泉秋从来就不信男人的鬼话。
他们和女人谈情说爱时,满嘴都是甜言蜜语,可当他们得到女人以后,就再也不会把地位子嗣和女人摆在同一个位置。
“没有,你很好…是我不好,攀不起你。”郁泉秋淡淡说着,山坡上的风吹起她面前一缕头发,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瘦得跟纸片一样。还是马上就能被风吹走的那种。
“建魁,你是个好男人…不要再跟我纠缠不清了,过去那边,找个好姑娘就和她结婚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尽管她神色冷淡,李建魁却还是硬要缠着她问个究竟。“我不相信…你这么拒绝我,是不是还念着耿双年?他已经和人结婚了,你不要再想了!”
耿双年结婚了,和谁?医师么?
郁泉秋的心忽然被这句话提了起来,装作当真喜欢耿双年而听见这话嫉妒的样子,问他,“真的?和谁?”
“你也认得,和兰医师他们一屋的李婉莳。”
听见“认得”两个字,郁泉秋都已经想好了再见到医师要怎么打她了。
及至听见记者的名字,她才暗自舒了口气,还是装作不可置信地模样,继续套他的话,“怎么是她!她长得又不是很好看,要是兰医师我还能输得心服口服!”
“结婚也不是都看容貌的。李婉莳的爸和耿双年他妈和如今上头当/权的人亲近,为了联合起来,当然乐见结成儿女亲家。”
李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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