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的喊杀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云阶手中银□□穿迎面敌兵的胸膛,旋即低吼一声,“撤!”
他们一行前锋骑兵肩负探路的重责,果不其然在斜城谷中了对方埋伏,死伤过半。剩下的半百来人听到使伍长的号令,纷纷挺身上马。
正要打马撤离,不远处尸堆中一名己方士兵,发出求救的哀嚎,血肉模糊的腿被压尸体压着动弹不得,而剩余的敌军已然发现,扛着□□冲近。
云阶急忙下马,飞快跑向伤兵,□□脱手掷出。
“使伍长!”马上骑兵惊唤。
“你们先走!”
随即抱紧伤兵身子奋力往外拖。
十步之遥的敌兵枪头直直刺来,云阶松手躲避的一刻,身前的伤兵被拖走,架上马背之后,下马相助的士兵投身与他并肩反击。
而四周分不清是敌是友的嘶喊声近在耳旁。
眼见情势危急,云阶操起地上一杆红缨枪,横挑扫刺,拦住十几个敌兵,并下令其他人即撤。
违抗军令者,即便不死,回营后也要受军丈处罚。
于是只留云阶以一敌十。
这种情况他从军来遭遇无数次,一身武艺是前使伍丈教授,当初的情况亦如此刻,苦苦挣扎的他,便是这么被前使伍长救回来的。那也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实地面对生死,当时吓得整个人僵硬,回营后被狠狠训斥了一顿,自那起,他拼命学武。所幸天赋不错,前使伍长教得也尽心。
武力再好也经不住死缠烂打,敌军存活到现在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混战中他后背被枪头划了一道,当即那人被他一枪穿喉。
死战断非上策。一鼓作气打退数人,趁这空隙,他跃上马背,枪头挑翻穷追不舍的一人,立刻蹬马急驰。
却不知身后敌军□□投掷空中,刺向他后背,
一支羽箭银光突闪,耳边冷咻一声,他猛然回头,羽箭竟精准无误地击中一尺后的枪头。
与此同时三箭齐发,残留的几个敌兵应声倒地。
一骑一人风驰电掣,与他擦身而过,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从盔甲来看并非前锋军的士兵。
周围的陷阱被先锋小队以肉身破坏了七七八八。冲出斜城谷,便是敌军的一个万人营寨。
随即而来大军压近。
三年来定康兵马愈战愈勇,逼得燕氏国大军后退五百里,斜城谷的万人营,明里是断后,实则诱敌深入,其后已布好阵势,就等对方兵马趁胜追击。
可惜定康军马并未中计,而是原地驻扎,养精蓄锐。
斜城谷有条溪流,水清浅缓。
韩寂私自行动,一马当先率百来号士兵冲破敌阵,虽然大胜而归,但被杨湛好好批评了一番,当然言语中也有夸赞的意思。
韩寂默默领训,心底自是乐不可支。闻说斜城谷战乱前民丰粮足,景美人善,堪为世外桃源之境。
今失地收复,他便想去感受一下战火洗礼后的昔日旧景。
牵马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士兵,原是杨湛的贴身侍卫,也是他的武学师父,武功深不可测。师徒相称他愿意人家不敢,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主仆身份。
传说燕氏军所到之处人畜无生,旧日的百姓早四方奔难,旧景依然如故,满目绿意,草木清华。
可见这地方实在太美,连敌军也不忍荼毒。
信步闲游一会儿,水声清灵,韩寂循声找去。
却有人比他先到,坐在溪边,竟是半裸着上身。
走近一些才发现那人拿着湿布颇为费力地擦拭后背。
再近时,便看得他在擦拭伤口,血红的皮肉外翻卷起,甚至已发炎,伤势不清啊,可显然,那人并不是在换药,用药的话,伤口不至于这般。
韩寂走过去,冲溪边朗声道,“军中缺药草?你拿水洗可不利于伤口愈合。”
云阶诧异回头。
两个互不相识的陌生人,顿在原地——这幕太唐突。
韩寂这才发现那白皙的身体大大小小交错着无数伤痕,胸前一白一翠两枚挂坠同样显眼。
片刻的对望,云阶扭过身拉上里衣,说道,“药草是不缺,倒十分的紧,我这点小伤不消几日便自愈。”
韩寂笑了笑,走上前去把还未来及得及系上的里衣又给扯褪,“就算用度紧张,省你一个难不成就宽裕了?”
他看了一眼紧随的侍卫,低低唤道,“凡生。”
凡生迅速解下马背上一酒葫芦,递给韩寂。
云阶正惊讶这人要做甚,只听韩寂又道,“会有些刺痛,忍着点。”
云阶忙回头,看见韩寂两边腮帮子鼓起,已经灌进大口酒,噗着声,悉数喷到伤口上,他猛地一抖,确实刺痛,但不是一些,是好多些。
韩寂不由得发笑,幸灾乐祸的意味,“和伤痛比起来,这点痛不算痛吧?”
云阶心想要不你试试,但他没说出口,只道,“多谢,算不上。”
身在军营与外面大不相同的除了随时可能一命呜呼之外,人情比较浓厚,生死面前什么阶级之分尊卑之别真真是身外之物,虽刀口舐血可快意顺畅。
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身无盔甲,无法判断属于哪个营,但从有贴身侍卫来看,绝非普通士兵。
云阶将里衣打理齐整,
那厢站一旁的韩寂,又道,“方才的药酒只是消毒,还得敷药才行。”
伤口刺痛过后凉意丝丝,感觉舒服许多。云阶系好腰带,站起身,抱拳再次致谢,接着便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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