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有这么蠢的家伙?原来他到现在还相信那个无稽的药方!看自己,被染成这副黑黑白白的样子,还不知道那些谣言只是商人的阴谋。大白傻,而且傻到无可救药。他以为他仅剩的价值就这样了,他妈的──他不知道死命活着就是他最该给他的付出!
「白痴、白痴、白痴!」
罗森骂给自己听,按着脸,眼眶却不自觉地发酸。他不必去看大白,也能从优儿的描述中想象出他现在的状态。跟他从拍卖会被带回来时一样,但那股倔强的求生yù_wàng上哪儿去了?他妈的他居然割腕──
不行了。他想现在就冲进去跟那家伙打一架,看看能不能把他揍醒。
「那碗血还放在厨房,你要喝吗?」
「叫那小子自己喝!喝到一滴不剩治治他的脑子!」
优儿笑得花枝乱颤,连带着罗森也没忍住,不小心跟着笑出来。他表面上笑,心头却有股痛楚:他想大白实在太傻太傻了,没去过很多地方、没接触到人们,才会在逃亡中他病倒时还呆呆地留在他身边。蠢小子,不知道撒丫子就跑啊!那么多自由的机会、那么多可以放到心上的人、可以相信的事,怎么就……
「妳去跟他讲──」
「其实你可以自己讲。」
罗森放下手,果断地拎起拐杖,用他此刻能移动的最快速度往那扇门挪过去。优儿走在他前头,用手里的钥匙先把门开了。房中的白子缩在一张旧毛毯上,本来正睡着,被突来的光惊动,像只迷茫的动物般抬起脑袋。
当然还有他身边的小黑,见到优儿便热情地上来摇尾巴。罗森一步一步地来到门口,见到狗,嘴里仍忍不住骂了句「死狗走开」。
他见到大白,身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伤痕。他不承认自己松了口气,心脏却在目光对上那双茫然无神的眼睛时,狠狠地抽了一下。
大白同样看见了他,总之,仍没有任何反应。他拉紧身边的毯子,躺在原处,看罗森的眸子像两颗雾白的玻璃珠。是了,他见到了罗森、见到了他依然重伤的脚和不稳的身形,不知道脑海里做了什么样的解读,他一个字没说,又闭上了眼睛。
「大白,喂、喂!」
任凭罗森喊,他一动也不动。前者抱着一股怒气跌跌撞撞地来到他旁边,「砰」地跌坐下来。抓住大白的手,他用力地掰开他的拳头,右手食指颤颤巍巍,在白子手心里写下了几个字。
大白猛然睁眼。
「我的本名,送给你。」
只见近处的罗森一字一顿地和他说道,语罢,又让他把手指收拢回去。一个珍贵的本名收在雪白的手心中,罗森的神态变得前所未有的苍凉,他盯着不会有反应的大白,坚定地告诉他:
「你活下去,活着走出这里。然后你就是自由的。」
他构着手边的矮柜,借力站起身子。优儿走进屋来,替他把拐杖捡起。罗森留下话便头也不回、步履蹒跚地往外走。
在不恰当的时间给出不恰当的要求,话语背后却是股透亮明朗的力量,在吼叫,押上他的一辈子的绝决。
罗森啊罗森,到底谁比谁傻?
优儿看了大白一眼,跟了上去。掩上房门时她忽地「哎」地喊住人,转过头,罗森只看她笑意盈盈,笑容异常明媚。
「杀手先生,你想不想,偷偷地逃出去?」
罗森倏地放大了瞳孔,他面前的少女垫了垫脚尖,俏皮地眨着眼。哪里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齐优儿?分明那眼中栖着另一个恶魔!
「我想和你们交换一个条件。」
2.
梁谕飞去青城以前,梁老爷还是个年过六十、但相当健朗的一个人,能走、能跑、大概还能拿□□和年轻一辈的小伙子们对干一场。可不论如何,现在他只是株会呼吸的植物罢了。像团安静的肉块般,五官大致的模样还在,但每一吋皮肤正随着地心引力而下坠,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觉时。
刘丙睡着了,他在病床边的塑料椅上抱着手臂打盹。作为管家兼秘书,他用比梁老还年迈的身躯,像战士一般守着这间病房。在梁谕之前,许多人来过,抱着差不多的目的,软硬兼施地要他交出或者根本不存在的遗嘱。刘丙挡下了,他不曾混迹道上,但他忠心梗梗地为主人面对所有凶神恶煞、并逼退他们。
而今他总算听见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睁眼的那一刻,刘丙好像一瞬间苍老了十年。
「刘伯伯!」
梁谕像久别未见地扑进他怀里,他们并没有分开那么久,刘丙看着少爷匆匆地把行李塞进箱子、叫来弟兄,不过是不到半个月前的事。但有什么东西变了,短短几天从汉平到青城,他们好像各自经历过几轮生离死别。
「哎呀,回来了呀……」
刘丙想摸他的头,但那个巨大的髻很快地逼他放弃。他把视线飘向留在病床围帘外的愚鸠,后者和他对上眼,便轻声地给出了「答案」:
「属下把继承人送回来了。」
老管家明白,点点头,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他并没有仔细确认过信,彷佛以局外人的身分、更早便猜出结局。他把遗嘱交给走上前的愚鸠,打开来,寥寥几行字、几个名字,是半个梁家门日后对梁谕效忠的依凭。
愚鸠看过一眼,就将信纸折回原本四分之一的大小。那个将继承一切的年轻少爷此刻最需要看见的不是这个,因为他正从刘丙身上退开来,扭过头看着病床上那团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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