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参加商务谈判的人都懂,只要什么话后面跟上“不过”两个字,前面说得再好听都白搭。
果然,聂云深顿了顿,继续说道:“银行有银行的规矩,合同上明确写着资金不能挪作他用。你们这个事儿,我得回行里斟酌斟酌。”
话说到这里,一直没有表态的舒岸终于开了口。
“蓝斯集团一向注重信誉,与贵行合作这么多年从未出现过任何违约现象,这次的事确实是蓝斯的责任,我们也在努力解决,还请聂总尽量帮忙。”
聂云深听着这话十分舒坦,心里想着你小子也有今天,脸上却丝毫不显山露水,继续打着太极。话里话外都是这事涉及到资金挪用,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就算他这里能过,年底央行抽检也不一定能过得了,因为这个展期理由实在是无法成立。
最后他抬起手腕看看时间,道一句“行里还有个会要开”,说完起身,拿出张名片放到舒岸面前,略微倾身,指尖在名片上轻轻点了点,盯着对方那双相当漂亮的眼睛说:“有什么事电话联系,咱们同学一场,万事好商量。”
舒岸没有看那张名片,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看了回去。两个男人的眸光在空中一撞,要是有特效,那中间一定闪着呲呲作响的火花。
半晌之后,舒岸才笑了笑,说:“行啊。”
聂云深其实也没想太多,蓝斯集团这个展期在任何风控人员来看都是可以批准的,他不过就是咽不下十年前的那口气,想要舒岸多求他两天。
舒岸也没让他失望,下午就打了电话过来,说要请他吃饭。
聂云深坐在独立办公室的旋转椅上转了半圈,对着落地窗外一片湛蓝晴空眯着眼睛故意拿乔。
“真是不巧啊舒总,晚上我已经有约了。”
舒岸并不意外他的拒绝,但蓝斯集团的贷款到期日就在下周一,今天已经周三,如果本周内集团抽调的资金不能到位,而聂云深又故意卡着不给展期,那么蓝斯这笔贷款势必会造成逾期,对公司以后的征信有很大影响。
所以舒总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说道:“你肯定知道我约你吃饭是谈展期的事,既然你也说了咱们同学一场,这个小忙聂总不会不帮吧?”
“哇。”聂云深故作惊讶地扬了扬声线,“舒总你这是来求我给你开绿灯走后门啊?”
舒岸对他语气里的嘚瑟佯装听不见,握着电话不紧不慢地答道:“是啊。聂总给不给这个面子?”
聂云深相当舒坦地笑起来:“既然是求我办事,那舒总是不是得拿出点诚意来?”
舒岸说:“我刚回国,不太懂行内的规矩。聂总有什么需求,不妨直说。”
他这话说得相当诚恳,国内国外虽说经济环境不一样,但说到底生意场上的弯弯绕绕大抵上是差不多的,靠的都是人脉和关系。求人办事,自然要给些好处。但他从宁姐那里了解到的聂云深,并不是这样的人。双方合作多年,聂云深最多也就是应邀吃了几顿饭,跟他父亲霍启正打过几场高尔夫,连过年过节宁姐递过去的购物卡都没收过。
可现在他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又明摆着是要故意为难,舒岸还真有点想不通他到底想要什么。
聂云深听着他的声音,不知道是从落地窗外斜照进来的日光太耀眼,还是通过听筒传进耳朵里的声音太好听,让他恍惚间想起了舒岸那双裹在西装裤下的大长腿,突然就跟魔怔了一样,对着手机说了句:“要不你陪我睡一晚,我就给你展期三天?”
舒岸那边沉默了。
聂云深半晌之后回过神,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他想不通自己怎么就脑子一抽提了这么个要求。本有意说句“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打着哈哈揭过去,但舒岸的沉默却让他有点不着边际地心痒难耐起来。
——下午在蓝斯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两人对视的那一眼,聂云深就已经确定这个男人是同类。
但同类那么多,聂云深在这句话出口之前,也并没有想过要把蓝斯集团未来的老板搞上床。先不说行内关于风控人员与客户之间的避嫌原则,就说两人十年前那些并不愉快的同学记忆,他也不想跟姓舒的有什么牵扯。
但舒岸竟然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沉默。
这代表他对这个要求并不排斥?或者觉得可以考虑?
虽然咱们聂总监没有吃窝边草的习惯,但如果是舒岸这样的极品,他真的不介意为了他稍微放飞一下自己的节操。反正他从来就不是什么道德楷模。
果然,舒岸很快给了他回答。他说:“我要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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