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湛海没有立刻退出去,而是又看了他颈侧两眼,才倒走两步,转身离开。
真是,太讽刺了。
他循规蹈矩活了二十五年,素来谨慎的在既定框架内为人处世。
遇到方棋,使他第一次想要违背原则,意图向另一个世界的人出手。
然而,却在还未行动时便已宣告失败。
规则这种东西,果然应该遵循到底。肆意打破,只能粉身碎骨。
湛海原地站了片刻,蓦然迷茫起来。
直到远处传来部门同事的交谈,他才回过神来,迈开长腿走远两步。
现在的状态,大概没办法投入工作。湛海犹豫数秒,在同事发现他前乘上电梯。
在按楼层时,湛海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按下顶端楼层。
他不想让谁察觉到自己的失落,更不打算给谁展示自己的脆弱。目前的情况过于混乱,他该找地方想想清楚。
“咦,你怎么上来了?”湛立威看到他,愣了下。
平常如果没有接到传唤,湛海无论如何也不会涉足顶楼。即使湛立威把人叫上来,谈完正事他便匆匆离开。
今天是怎么了?提前谋朝篡位?
湛立威欣慰的想,看来儿子总算有点野心了。
“爸爸,你这里有那种…适合一个人呆着的地方吗?”湛海站姿一如既往笔挺,语气也平静坦然。
要不是他紧抿的唇角和奇怪的问题,湛立威怎么都不敢相信,他是来找地方思考人生。
或者说,舔舐伤口?
“你这是…?”按理来说,能让湛海变得如此低沉的事情不多啊,湛立威绞尽脑汁思索一番,“难道,是怪我上次说了你?”
湛海摇摇头。
那肯定是情伤了。湛立威了然,准备以过来人的身份开口安慰两句,“我说…”
“抱歉,可以什么都不要说吗?等我想明白了,需要开解的话,会主动找你。”湛海勉强笑笑,“只要十分钟,偶尔让我偷个懒行吗?”
湛立威把过来人的经验全吞回去,复杂的看了眼儿子,“…隔壁休息室。”
“谢谢。”湛海道了谢,一刻不停的进到休息室内,关上门。
什么情况?难道真的为情所伤?
小年轻谈恋爱真麻烦,动不动就要搞点吵吵闹闹的小情绪,生怕日子太平静似得。
儿子年龄大了,找个相中的太难,经不起这么折腾,要多帮忙调和才是。
湛立威摸摸带着一层胡茬的下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勾勾手指召来旁边看热闹的助理…
清早,还没有到来客拜访的时候,休息室宽旷又寂静。晨曦初阳撒进来,确实是思考人生的好去处。
湛海反锁了门,挺直的腰背顿时垮了下来,身体沉重的几乎要撑不起来。
他贴在门后静静站了会,直到胸腔内鼓噪平息些许,才拖了沉重的步子,慢慢走到窗前。
拉开玻璃,深深呼吸两下,任早上清冷的风灌进来,把混乱脑袋吹得清醒些。
在思考之前,湛海意识到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
他可能比想象中,陷得更深。
原本湛海以为所有事都在自己控制范围内,这场感情里,他怎么说都是主导方,能够游刃有余,步步为营,让方棋陷进来。
可现在,他却因为一个刺眼的吻痕乱了方寸,险些维持不住平素的理智,想要当场质问方棋。
更可怕的事,即使清楚方棋有了亲密的对象,他却不太想大度放手祝他幸福。
违背原则的事情一而再,湛海无力抉择,只好暂且搁置,先考虑当务之急。
从方棋脖子上的痕迹推断,无外乎两种可能性,
一是他有了女朋友,两个人已经发展到水乳交融的阶段。
二是他有固定床伴,而且那个床伴跟他熟悉到,甚至能在无法掩饰的地方留下痕迹。
根据多日观察,湛海并未在方棋身边发现有女孩子存在的痕迹。他电脑和手机屏幕都是系统自带,工作日时不时留在公司加班,晚归打电话催的只有母亲。加上他衣服和早饭都很随便,能将就便将就,身上没有多余的宣示主权的小道具,根本不像是有女朋友在身边的样子。
再根据方棋的性格判断,床伴似乎更不可能。方棋乍见大大咧咧一股匪气,像个会玩的,实际上并非轻薄的人,可能还十分纯情。他工作时跟女同事接触,总会保持在恪守礼节的范围,即使遇到异性有意挑逗,他也如同柳下惠坐怀不乱,仿佛对姑娘家根本没那种意思。
如果不是方棋举手投足一派直男作风,湛海甚至会以为他是同类。
由于家庭缘故,湛海识人甚少有出错的时候。他已经在方棋这里栽了跟头,不至于再次在方棋身上瞎眼。
可要真跟他设想一样,方棋怎么会带吻痕来公司?
难道,他在一夜之间找到共度余生的伴侣,并和她干柴烈火?
这种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
曲起手指在窗沿敲了两下,思绪陷入停滞。
湛海远眺苍茫天空,厚厚的云遮住太阳,云边缘漫开一片昏黄光晕。
刹那间他脑子里闪过一丝可能性。
方棋脖子上的印子,一定是吻痕吗?
在看到痕迹前,他事先遇到两个女同事的闲聊。所以看到方棋脖子上暗红的痕迹,湛海便先入为主认为那一定是吻痕。
湛海再回想了下,又不太确定了。
他略作迟疑后,抬手在手背上浅浅吸允了下,垂下视线观察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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