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似乎被雪花掩埋。
图书馆的墙壁消融,所有的一切都渐渐变得虚化,整座城市在我面前轰然倒塌,只剩下满天的大雪,我们身处白茫茫的雪野之中,一个人影在朝我们走来。
涂遥蜷缩着,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的身体在涌出鲜血,这场景像极那天的赵黎。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来。
“不要!”我想捂住他的伤口,然而他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在切割,温热的血液沾满我的手,我徒劳地按压着他胸口,却发现我连最简单的cpr都不会做。
我不是医生的儿子,我不是能救齐楚父亲的肖林,我是他的肖林。
“为什么?停下来!”我跪在雪里对着朝我们走来的那个人大吼:“停下!住手,我不会原谅你的,我这辈子都绝不会原谅你的!”
他站在风雪中,雪花落满他的肩膀,他的手上沾满血,神色却无比哀伤。
“为什么呢?”他疑惑地抓住我手腕,他的眼睛不解地看着我:“我是齐楚啊,你不记得了吗?你爱我,你从十五岁就开始爱我,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很开心,一切都很好……”
“那是假的!”我朝他声嘶力竭地呼喊:“都是假的,你的什么都是假的,你不是齐楚!”
齐楚捂住了我的嘴。
他的眼神如同大火烧过的荒野,一片荒芜。
“嘘。”他神经质地阻止我继续说下去,安静看着我眼睛:“我们可以重新开始的,你很快就会忘掉的,我们可以有新的故事,我们可以更早一点遇见的,对吗?你什么都不会记得的,真好……”
我想起了书房的那个抽屉,他捂住我嘴的手掌心滚烫,我却如坠冰窟。
“我……我会找到你的,”涂遥虚弱地说道,他的身体里涌出鲜血来,在雪地上蔓延开,如同一朵盛放的花:“我会找到你,一千次,一万次,我都会找到你……”
然而他没能再说下去,因为空中袭来无形巨力,他的身体仿佛被折断,眼睛的光黯淡下去。
齐楚笑了起来,他看着我的眼神无比疯狂。
“你看,无论重来多少次,我总是最强大的那一个,你还不明白吗,这是你的世界,而我是最强的……”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我直接把一把餐刀捅进他胸口。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胸前的伤口,他的眼神有点悲伤,又有点难以置信。
没有血流出来。
他拔出了那把刀,伤口愈合,然而他的神情却很痛。
“你恨我,对吗?”他看着我,眼睛如同大火烧过的荒野:“所以总是我伤害了赵黎,总是我把景莫延带进家里,总是我来当最后的坏人,明明你也爱我,明明你也想重来,你想要给我们找一个最好的结局……”
雪花落在他头上,粘在他头发上,这场景多像我们二十多岁那年,一起在雪地里追逐那辆公交车,跑啊跑啊,最后一起跌倒在雪地里,大笑起来。
那时候我想,真好啊,这场大雪是不是在说,总有一天,我可以陪着他一起到白头。
只是后来怎么了呢。
这世界真大啊,我们跑着跑着,莫名其妙地,就这样走散了。
人在濒死的时候会想什么呢,是不是都像我这样,躺在雪地里,看着雪花从高高的天空里落下来,身下雪花松软,身体沉下去,沉下去,一直沉到最深的梦里。
“不,我不恨你。”
我听见自己说。
然而我无法说出口,他压在我身上,扼紧我喉咙,我只能看着他的眼睛。仍然是十六岁的那个人,仍然是十六岁的那双眼睛。
他松开了手。
寒冷的空气一瞬间涌进来,我的喉咙撕裂般地痛,蜷缩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我不恨你。”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坏掉的机器人一样嘶哑,我翻过身来,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恨你,因为你只是我造出来的一个影子。”
他惊愕地看着我。
“你只是我在自己脑子里造出的一个幻影,我在这个世界里一次次重演自己的人生,希望得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我希望我父亲不会死,凌蓝秋不会死,程可不会死。我希望自己能救活你的父亲,改变你的人生,我希望你不要对爱情留下阴影,担心自己会像你母亲一样疯狂,所以不敢去爱别人,这样,也许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但是我算错了一个人。”
“无论我躲到哪里,无论我躲到什么地方,他总会找到我,无论在这个世界里,他变得多么虚弱,即使你拔去他的舌头,毁掉他的四肢,即使他变成乞丐,变成流浪汉,他总会找到我。你看不见我的伤口,他会看见。他总会来找我,在我最痛苦的时候,在我周围一切都在开始崩坏的时候,他会来爱我。”
那年的冬天,我和涂遥看过一部电影,里面有个故事,是说佛陀弟子阿难出家前,在道上见一少女,从此爱慕难舍。佛祖问他:你有多喜欢那少女? 阿难回答:我愿化身石桥,受五百年风吹,五百年日晒,五百年雨打,但求她从桥上走过。
我当时笑了,说真不值得,做一座石桥有什么好呢,五百年风吹日晒,只换一个瞬间。她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他当时没说话,过了很久,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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