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魏夫人开口道。
魏祁握紧的手又松开,如此反复几次,才缓缓开口。
“五年前,孩儿于燕京某地游玩,途中路过一别苑,见那别苑的院墙上爬满了盛开的九重葛,煞是好看,就过去摘了几朵,想着回去夹在书页里,别有一番风味。”
“谁知刚刚把花摘下,还没来得及走开,就被别苑中出来的一队人马按住,抓了进去。”
“孩儿心下不明,直到进去才知道,原来在那院墙另一边,离的不远的地方……有一处温泉。而珍月公主刚刚……正在泉中沐浴。”
他说到这儿再次停了下来,面色难堪牙关紧咬,像是想到了什么羞耻而又恼怒的事情。
魏夫人听到这儿已是绷直了身子,正色问道:“难不成她怀疑你偷看她沐浴?”
魏祁面色涨红,双拳再次握紧:“是,那院墙被花藤遮盖,其上漏了一条缝隙却没有被工匠查到,也就没有及时修补。”
“珍月公主许是在墙内听到孩儿当时摘花的动静,便以为有人在墙外窥探她沐浴。”
“孩儿被抓进去之后一再解释,可她却根本不听,当即便命人将此事告知了燕帝。”
“燕帝得知大怒,当场拔剑欲斩杀孩儿,是当时跟在燕帝身边的丞相刘承拦住了他,说孩儿好歹是魏国派去的质子,即便有罪,也不可随意杀了,不然怕是无法牵制魏国,还给了魏国反叛的借口。”
“燕帝这才压下了心头杀意,但以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为由,命人将孩儿杖责五十,之后扔到偏僻的青云殿不闻不问。”
魏夫人与魏延齐齐变了脸色:“你怎么从没跟我们说起过此事?”
魏祁垂眸:“孩儿当时那般境况,说了除了徒增父亲母亲的担忧,还有什么用?”
他那时虽然已经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势力,并非完全传不出消息,但是大燕与魏国相隔万里,书信来回一趟便是数月之久,还要承担被燕帝发现的风险。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只为传递这么一个毫无用处的消息,他觉得不值得,所以不仅自己没有说,还严令身边的人谁都不许把这件事报回母国。
当时没有说,事后自然更没有说的必要,是以魏延与魏夫人一直都不知道这件事。
魏夫人红了眼眶:“那后来呢?后来你怎么样了?”
“后来孩儿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因为缺医少药养了很久才把伤养好。”
“这件事情因为涉及到珍月公主的声誉,燕帝严令所有人禁止外传,所以知道的人并不多,大家都以为我是触怒了燕帝才遭到冷落。”
“而燕帝在那之后对我更是十分厌恶,凡看到我必定要羞辱一番,大燕的几位皇子,以及周赵等国质子也因此而频频落井下石,以至孩儿那段时间过的格外艰难。”
他没有说,燕帝所谓的羞辱是给他取了一个十分难听的称号:彘豿。【注1】
对于表面隐忍但实际上心高气傲又自视甚高的少年来说,这是比杖责五十更让他难堪的事。
这个称呼一次次的从燕帝口中说出来,后来变得人尽皆知,不仅那些皇子和质子这般叫他,就连他们身边的刁奴都敢一口一个“魏彘”。
让自己母国的国姓和这样脏污的字眼连在一起,魏祁深以为耻。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珍月公主。
魏延听了他的话,面色沉重,已经彻底打消了和楚国联姻的想法。
魏夫人亦是眼眶通红,拉着魏祁的手道:“母亲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好好劝你父亲的,让他跟那些朝臣们解释清楚。”
魏祁点头,道了声多谢母亲,便起身告辞了。
在这般不得已的情况下提起多年前的往事,他心情实在是不大好,此刻只想找个地方去透透气。
他离开之后,魏延揽住魏夫人的肩。
“别伤心了,都过去了,祁儿这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魏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仍旧感到十分心痛。
“我素来喜欢九重葛,祁儿看见这花想去摘几朵,一定是因为想起我了……”
远在天边的少年被困于樊笼之中,偶遇开的繁盛的熟悉花朵,因为思念母亲而忍不住靠近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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