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真的……”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人群中响起,但很快这个声音就被他周围的人发现。
说话的是个戴着歪帽子,看起来有些胆小的黑头发少年。
“马德拉?你说什么?”周围有人问他。
那个叫马德拉的少年看了周围一眼,小声说:“我就是被佩罗大人从人贩子手里买下来的奴隶。那位大人说的是真话。我平时和你们说佩罗大人是个好人,可你们都不信……我十三岁那年被人贩子拐来这里,后来是佩罗大人和他的手下那位大人救了我,我也真的在巴利亚住了三年,后来是跟着佩罗大人手下的马车回来的。那位大人说的都是真话,你们现在去巴利亚,会看到佩罗家的孤儿院,现在里面还有上百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我淡淡看了安迪密斯一眼,他可真是老谋深算,早就把哪天要让我扬名立万的桥段都设计好了。
周围显然有很多人是认识那个叫做马德拉的少年的,立刻有人相信了安迪密斯的话。
珍妮还跪在雪地里,她低着头,此时此刻,不知她作何感想。
“走吧,安妮。”我握了握安妮柔软的手,轻声说。
安妮可真是个傻丫头,我可从没用过这种语气对别人说话。我被她冷落的那几天是真的冤枉。
“大人,您要坐马车吗?”说话的是个个头有些粗壮的络腮胡子车夫,他看起来有点腼腆,鼓起勇气才说:“我愿意送您回去。”
我神色淡淡,没有说话。
安迪密斯微笑着说:“那再好不过,感谢您,先生。”
那个车夫有点不好意思:“别这么说,这是我的荣幸。”
安迪密斯托着安妮的腰上了车,安妮回头看了歌利安一眼,但最终也什么话都没说。
我坐在安妮旁边,感觉马车穿过面色各异的人群,可能有很多人还没回过神来。
这样一场精彩的大戏,真应该被剧作家写进剧本里。
“对不起,克里斯,也许我看错了。”安妮将头轻轻靠在我肩膀,当她想给我安慰的时候,她一般就会这么做。
我拍拍她的手,没有说话。
安迪密斯在给安妮做雪球的时候也不忘戴着白手套,所以此时手套完全湿透了,看起来反而脏兮兮。
“大人,今天早晨,艾利克斯家的贝洛去了家里,说您从明天开始不用去珠宝铺子了。”
歌利安的要求,艾利克斯当然不会拒绝。
“所以大人,我们必须找新的生计。”安迪密斯永远不忘提醒我这个一家之主的义务。
“话说回来,大人,那么值钱的一座金矿,您分文不取地退了回去,现在看来,是不是后悔了?”安迪密斯在自以为除了风头之后,就会大胆地来试着戳我的痛处。
但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我在很早以前,就在自己心里有了答案。
我为什么没有收下特瑞莎夫人赎回歌利安所砸下的巨款。
因为我知道。
如果我出卖了他。
我可能就永远地关上一道门。
当然,这些现在看起来毫无意义。
可那个时候的我,站在窗前,看着火红的石榴花下,歌利安沉默地上了马车。
蓝宝石项链压在写给塔利安家的借据上。
在安迪密斯对于金钱如此的谨小慎微之下,也许我是时候,选择将那串蓝宝石卖掉了。
“大人,如果您不说话,我会认为您现在被我的问题难住了。”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安迪密斯今天自鸣得意的样子,比平时讨厌了许多倍。
“不过大人,如果您能在我说完接下来的话后,赦免我无罪,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您。”
我冷冷看了安迪密斯一眼:“说。”
安迪密斯总算摘掉了他的脏手套,清了清喉咙,说:“佩罗家的资产在抵算了塔利安家的高利贷后,在巴里亚除了那座烧钱的孤儿院,还剩下一个没开采过所以无法估价的宝石矿。我前些天去了巴里亚,一是调查珍妮的出身,二是去矿上看看开工的情况。非常幸运,矿上开出来的原石都是贵重宝石。矿场土地一共有四十多个公顷。大人,我想您很快就要恢复以前穷奢极欲的痛苦生活了。”
我和安妮共同注视着安迪密斯。
安迪密斯在我们两个人的眼神下毫无畏惧:“亲爱的大人,亲爱的小姐,我说过,您必须赦免我。毕竟我担心那是一座空矿山,让您空欢喜一场,所以没有提前说出来。”
安妮瞪了安迪密斯一眼,但显然比平时都要看起来温和了许多,她平时瞪安迪密斯的眼神绝对能让人退避三舍。
见我和安妮都没有他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安迪密斯将手握成拳,放在清咳了一声:“怎么样,大人,您考虑去巴里亚吗?”
“当然要去,我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了。”安妮没好气地说。
我看了安妮一眼,轻轻握住她的手。
如果安妮想离开,我就陪她去。
安妮看着我,又垂下视线,看着自己身上以前连佩罗家的女佣都不会穿的麻布裙子。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对不起,安妮。”
我好像又没保护好你。
安妮抬起头看着我,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抱住我:“没关系,哥哥,这些都不怪你。”
“以后我们两个会一直相依为命。就算没有别人,也没关系。”安妮轻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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