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尔教官所复述的,是那次隐秘会议中各个势力最后达成一致的观点。
“克拉斯能带来更大的胜算,能让沙盘加速完成……同时,他的力量也是最不稳定的因素,是存在于这世界上的、仅次于魔鬼祭品的、最大的威胁。”
杰尔知道这很残忍,即使只是做出简单复述,也让他双手发抖。
在作为猎人的生涯里,他从没有像这样颤抖过。
“沙盘是狩猎者的战场,魔鬼祭品的坟墓……也会是德维尔?克拉斯永远的囚牢。”
97-荆棘与晨曦
三个月后,第一批撤离人员回来了。
共有十三个人类施法者、两个血族、六个狼人。据其中意识最清醒、精神状态最稳定的血族术者说,魔鬼并不是在一瞬间立刻复苏的,他把灵魂分解,一点点地挪移出来,在大约“半年前”人们才第一次遭遇完整挣脱的魔鬼祭品。
其实并没过去半年前这么久。从沙盘启动算起,也才过了三个月多一点。在没有昼夜变化、无法精准计时的空间内,生物对时间的感知容易混乱。就好像将人关在黑暗无声的小屋里一样,明明只过了两三天,人却会误以为已经过了很久。
撤回来的人得接受一系列身体检查,查明伤势严重程度、是否受到幽暗生物影响、身上有没有隐匿的法术在运作等等。几辆车在黄昏出发,夜幕降临后正好能赶到那栋小别墅——曾经路希恩?黑月的私人研究所。
迎接伤者的不是护士,而是猎人保尔和血族丹尼。不少人在屋子里忙碌着,一半是昔日与黑月家有私交的驱魔师,另一半是门科瓦尔家的术者。
当然,还有亚瑟?门科瓦尔,虽然他基本不懂医学与古魔法,只能帮忙抬抬人……毕竟他一人能扛起来好几个呢。
路希恩看起来和过去没什么差别。他又变回了那副稳重严谨、言谈斯文的模样,只是面色有点过于憔悴。这倒不是因为劳累,而是因为刚转化不久的新血族都会度过这么个病怏怏的阶段——他们得克服进食心理障碍,还得学会控制过于敏锐的五感,身心负担都比较大。
路希恩穿着白大褂,戴着他根本不需要的、没有镜片的眼镜,坐在一个血族伤患床前。
“天哪,你适应得真好,”伤患的外形是少年,其实有三百岁以上了,他看着路希恩时,眼神充满慈爱,“你才被转化三个月,状态看起来却这么稳定……真不愧是亚瑟的子嗣。亚瑟对你很好吧?”
路希恩尴尬地清清嗓子,扶正眼镜:“先生,现在不是聊我个人经历的时候。听说您完整目睹了魔鬼首次现身的时刻,对吗?”
“哦,是的……”伤者捧着一杯加了魔法药剂的血液,就像人类捧着热咖啡一样,紧缩着肩膀。
“我不记得那是第几天了。我们遭遇了一次袭击,当时没有发现攻击者的踪影。有几个同行的人失踪了。我们边前进边寻找,再也没找到他们。后来,我们遇到了分开行动的另一队 ‘远征军’。
“那群誓仇者骑士把大家叫做‘远征军’,他们就喜欢这么叫……我们遇到的是远征军第三队的人,其中本该有那对阿拉伯半岛来的魔女姐妹,塔芙和蕾拉。他们之前也遇到了袭击,同样失去了几个人,其中包括塔芙。姐妹俩只剩下蕾拉一个人了。
“德维尔?克拉斯叫我们不要靠近……他突然使用了那种力量,就是那些黑色的、很薄的刀刃一样的东西。虽然我自己也是黑暗生物,但在看到它们时,还是有点心惊胆战的。克拉斯说那女孩不是蕾拉,因为‘塔芙的睫毛膏是带闪粉的,蕾拉的是纯黑色’,她们总是反复强调这一点;而现在,塔芙战死了,站在我们之中的人自称蕾拉,眼睛上却仍然带着闪粉。
“自称蕾拉的‘东西’说话了,是个男人的声音。当时我们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蕾拉’身上的黑袍被一股力量撕碎,里面竟然是空的……只有一个头颅滚落在地上,那应该是塔芙的头和身体。她的身体早就被削割得一干二净了!
“这时,术者们的法阵扫描到了些东西……是那些失踪的人,包括真正的、已经死去的蕾拉。他们个个都被剃光了皮肉,骨架上覆盖着黑色的烟雾,形成人体形状,从各个方向朝我们逼近。接着,我们又听到了陌生男人的声音,他说‘谢谢你们亲自把食物送到我面前’。
“我知道,复苏的祭品会不断吞噬生命。邪灵吃得越多,力量就越大,这一点魔鬼也一样。起初他并不怕我们,他以为自己身在黑月家的地下室……很快,他察觉到了不对劲,发现这里是个沙盘。
“从那一刻起,与魔鬼间真正的战斗开始了。不,那不能叫战斗,应该叫战争。假如一切发生在真实世界、而不是在沙盘内,现在西湾市会变成什么样子?简直无法想象……
“也是从那天起,我们就没再见过德维尔?克拉斯。我听驱魔师说,克拉斯并不能很好地控制力量,他担心伤及我们。”
听到这里,路希恩点点头。研究所里还存放着不少有关克拉斯的资料和记录,与曾经身在匈牙利时不同,现在的克拉斯使用的是人类躯体,并不是为使用魔鬼力量而造的,所以,也许他永远都没法做到精准控制自己。
血族伤患喝完了杯子里的液体,舒服地长吁一口气:“我不担心德维尔?克拉斯,我有点担心那个叫约翰?洛克兰迪的孩子。他似乎和克拉斯很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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