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鹿兄弟一听,俱是攒了眉眼,不经意往宋又谷身前一靠,立耳细听。
“说来也巧,廿多年前那首一回三经宗掌门大会上,葡山派亦受邀参加。也正是那时,凤池师太于人前再露一手四绝掌,掌力已可摧金断铁,破墙碎石,威力着实叹为观止。然则,之后不久,其便失了行踪;那一手四绝掌虽作为葡山至宝流传至今,却再无一任掌门能将之发扬光大。偶有一两回巧合般使了出来,反把那出招的掌门人自己惊得不行。想是因为葡山弟子皆是女流之辈,百年难得凤池师太那般筋骨,白白糟蹋了绝世之功,可叹可叹。”
“那日少扬客栈查验尸首之时,怎未听得宋兄这般高论?”
宋又谷一扫五鹿浑,讪讪抿了抿唇,声若细蝇,“还不是碍于……胥家小姐的面子,不敢实言。”稍顿,宋又谷又再眯了眼,窃笑道:“倒是那大明孔雀摧,据说连鱼悟座下四大弟子都能使得似模似样;爆体断骨,不在话下。”
五鹿浑心忆旧事,自感于此一时寻得那洞内所囚,倒似又将少扬、擐昙联系一处,脑内那关系异教、鱼悟、暗杀、遁匿的讯息,犹如一条条相互勾连的麻绳,混成一团,愈理愈乱,再也解不开头绪。
五鹿老沉吟片刻,口内咂摸两回,喃喃自道:“廿多年前,又是廿多年前,怎得最近所遇奇人怪事,都跟廿岁这个词撇不开干系?”
一言既落,三人面面相觑,前后鼓了腮,齐齐叹口气。
默然一时,五鹿老往桌上一仆,轻声冲五鹿浑询道:“兄长,既然那洞内之人失了智,即便将她带往葡山,如何证其身份?”
五鹿浑膺内憋闷,抬掌轻抚两回,一边顺气,一边应道:“只盼葡山草木能唤回那人些许神智,再或葡山弟子知晓凤池师太身上有何标识。其既为葡山开山之祖,后人总归要留下些物件当个念想,以便凸显尊师重道之诚心。”
五鹿老一听,立时解意,低声自道:“若那人真是凤池,受困二十年,形貌恐也大有改变了。”顿了一顿,仰面向天,又再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那隋老爷子怎么想的……怎就……”
一言未落,五鹿浑已是猛咳一声,惊得五鹿老身子一颤,立时止了说话。
三人心下皆是沉郁,不间不界静坐半刻后,五鹿浑方清清嗓子,却寻不得言语,唯不过长长一吁,暗道:我所念的,是隋掌门为何要将其囚困至此;心知是恶,却又行之;痛悔前非,却不改之。不杀,不放,这般瞧着,断不是私怨。
几人正自愁苦,又听得门外一阵吱吱怪叫。
宋又谷头一个跳将起来,四下探看着,两步退往堂内,颤声道:“母猴子,是那母猴子!”
五鹿老一听,噗嗤笑出声来,故意上前,咣当落了门闩,果见那白猴立在身前,两臂微微晃悠着,毛脸左右摇摆不停。
“去,去,且去寻你的心上人去。”
那白猴似是明白五鹿老说话,顺着其所指,四体并用,大步向内,待到宋又谷足边,便将那毛脸一扬,吱吱轻唤两声,定定瞧着宋又谷看。
这一看,直教宋又谷喉头发干,心里发毛,正欲跳脚,却被那白猴一把扯住袍尾,动弹不得。
宋又谷肩头打颤,轻声冲五鹿浑哀道:“鹿……鹿兄,且来助我一臂……”
话音未落,却见那白猴右臂高抬,左爪往另边腋下一凑,似是抓摸出个物什,几根粗大的指头合在一处,探爪便往宋又谷眼目下伸。
宋又谷一怔,心下不明所以,急急扫一眼五鹿浑,见其稍一颔首;宋又谷没得奈何,唇角一耷,苦着脸,只好将一掌平摊在那白猴爪前。
那白猴见状,面现欢愉神色,目珠滴流乱转,眨眉便将爪上之物放在宋又谷掌心。
宋又谷一瞧,见手上乃是一粒红果,大小仿若葡萄,色泽如火,晶莹剔透,端的是惹人喜爱。
宋又谷再怔,一面逃目躲着那白猴灼灼眼神,一面直冲五鹿浑努嘴。
“宋兄,这白猴腋下所藏的果子,定是它觉得最鲜美最可口的宝贝。”五鹿浑摇了摇眉,径自斟了半盏茶水,边饮边道:“既已予了你,你便莫要推辞。拳拳厚意,你且领受了吧。”
此言一出,宋又谷耳郭一抖,立时听见五鹿老吃吃轻笑。宋又谷自觉啼笑皆非,心一横脖一仰,真将那果子塞进了嘴里。
咯吱一声,齿颊生香;咕嘟一声,胃肠回暖。
“好果子!好猴子!”宋又谷冲五鹿老挑了挑眉,极感熨帖,由衷赞道。
待得第二日午膳时分,几人方得了祥金卫呈报,说是镇上几名锁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眠不休,终将那洞内锁链解开。
五鹿浑一听,颔首赞了那金卫两句,后则止了饮食,专候着那洞内之人。
半柱香后,那人裹着条被褥,口内絮絮叨念着有的没的,被两名金卫一左一右架了上来。
五鹿老一瞧,登时骇得两目大开,细细端详来人一刻,五鹿老皱着眉撇着嘴,轻声怨道:“兄长,这一位,三分像人,七分像鬼。”话音未落,又抬掌掩鼻,似是闭气般哼唧道:“一身臭气,熏得我头晕目眩。”
恰于此时,堂下那人稍一抬眉,似是正瞧见了五鹿老。其两目陡然生了神采,口唇开张,膺前起伏可见,猛地撇开左右金卫,两足点地,立时飞扑上来;两掌紧捏五鹿老肩胛,似要将那寸长的指甲生生抠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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