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五鹿浑言语,宋又谷已是冷哼一声,来回打量五鹿浑面上那青白不定的神色,不过须臾,便似会意,冲凤池木像敷衍拱手,一面贼笑,一面嗤道:“万望菩萨不吝慈航,一垂普度,保本公子这腕子如常,挥斥八极,龙精虎猛。”话音方落,其已是一扬折扇,扭头便去。
五鹿浑朝堂内两位姑娘强挤个笑,一扫宋又谷背影,窘迫之下,难择善言,“这宋兄真是……逢我将定难定之时,更要添乱坏我静功。”稍顿,五鹿浑径自讪笑,濡唇逃目,轻声接道:“连番异事,久不成眠,在下……”话音未落,五鹿浑唯有埋首施揖,絮絮念叨,“原宥恕罪,原宥恕罪。”
胥留留同闻人战一听,连连颔首,垂眉见五鹿浑两腿一盘,又再跏趺而坐,长睫轻颤,已然阖了眼目。
“在下确还有些个关窍未能理清,尚需于法堂稍驻,作个思量。两位姑娘若无旁事,便先往外堂暂候可好?”
此言既落,五鹿浑目睑不开,却扭身再冲门外,抱拳相请。如此一来,不过片刻,便听得二女脚步沉沉,前后离去。
五鹿浑听闻房门虚掩轻音,立时长纳口气,两掌往面上一盖,来回摩挲不住;心下惊、惭、忧、愤,百味杂陈。然则,其隐隐又感春梦忽来、骤雨疾去,醉花之时荏苒瞬逝,竟恬不知耻暗生惆怅,扼腕乞求重临梦境,往复履历。这般思忖着,五鹿浑探掌自滚烫面颊往下一摸,直感腰际微凉发麻,细思从头,“啪”的一声,恨恨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后则轻哼一声,启睑平视,却感眼目前似横有一藕,断乎两节,丝心绵密,绕指黏连,无绝永续。
当日午时。四人围坐桌旁,默默用膳。
宴中,五鹿浑同宋又谷相视以目,眼神初遇,兀自垂眉,长筷翻腾,同时捡了根菜青往口内一送,咯吱咯吱咀嚼不住。
“鹿大哥,接下来,我们当往何处?”胥留留拨拉着碗边几粒米饭,稍显无措,轻声询道。
五鹿浑一听,心下莫名一紧。那根菜叶半条粘在舌上,半条滑进喉里,立时将五鹿浑噎得口唇开张,抬掌不住轻拍颈项。待连饮两碗百合子杂豆汤,方感那菜青终被冲落腹内,性命得保。
“离回京两月期限,尚存一半。我心想着,是否当往四海帮走上一趟。”五鹿浑攒拳,就唇咳了两回,沉声应道。
宋又谷闻听,立时喜不自胜,咣当把掌内碗筷一搁,挑眉笑道:“虽不知那钱眼子究竟有没有秘密,也不知其若真乃异教中人,肯不肯跟我们吐露些个秘密;然则,现下只要让我离了葡山,莫说四海帮,即便刀山火海,我也愿往。”言罢,又再轻挠耳郭,面上自怜自惜之色颇重。
闻人战一听,下颌前探,掩口娇笑,“真要这样,你这条泥鳅倒不如游去昆仑派,摸一摸那女掌门底细。双管齐下,事半功倍。”
宋又谷面上一寒,唇角颤个不停,舌钝辞短,不得片言,只得将脸埋在碗内,举箸盲夹近前一碟风干牛舌。耗了半刻,方将那筷头收归,正欲就唇,却陡地察觉筷上空空,未夹一物。眨眉功夫,宋又谷已是憋得面上通红,手腕抖个两回,立时弃了筷子,埋头牛饮那碗乌鱼蛋蘑菇汤。
胥留留同闻人战对视一面,摇眉浅笑,柔声应和道:“现如今,也唯有四海帮同昆仑派两个去处。咱们先往陈峙那处探上一探,也无不妥。”
如此,四人商定,膳后便各自回房收理行裹,后则齐往柳难胜那处道别,欲于第二日巳时下山,先往东南四海帮。
柳难胜本想款留再三,多招待四人几日,然见其意决心定,也不便多言,唯有不住长施大礼,颠来倒去敬谢五鹿浑大恩。
一切打点停当,已至酉时。
五鹿浑本欲早些安寝,好生调养调养精神,以便明日上路。孰料得,方才生了困意,便有随同前来葡山的祥金卫拍门急报,说是得了京内羽檄,不敢耽搁,这才斗胆搅扰五鹿浑歇息。待其入得房来,火急火燎将一封姬沙所传密信奉上。
五鹿浑展信打眼,瞧不足片刻,已是面色泛白,失了常态,抬声喝令金卫速往各屋请了余人前来。
闻人战初至,掩口打个呵欠,细辨五鹿浑神色,立感有异,收敛形容,抿唇候个盏茶功夫,终是不耐,脆声询道:“鹿哥哥,何事这般火燎眉毛?”
五鹿浑静坐椅上,面色凝重,甩手将密信一展,却是递于一旁胥留留,侧目往房内一扫,眸色渐黯,“怕是明日,你我无需再往四海帮去了。”
胥留留目珠微转,细辨密函,抬眉一顾,正见五鹿浑颔首示意。胥留留稍一抿唇,一字一顿轻声诵道:
“四海帮帮主陈峙,已然命归地泉。皮肉剔骨,投入石磨,混杂其血,碾为肉糜。唯剩一首,置于石磨之上,双眦欲裂,死不瞑目。”
“昆仑派掌门雪见羞,生受棍刑,亦已丧命。我等金卫到时,其尚残喘。救之不能,不可卒睹。棍首尖细,自其阴插入,将之空架。其身赘重,缓缓下落;长棍过身,徐徐上穿。其难忍剧痛,凝力于齿,断舌自尽。后棍尖方自一腋钻出。内脏尽破,血水成河。”
此言一出,胥留留同闻人战俱是掩口,屏气累息;后则探手相握,稍一使力,互为挽扶。
宋又谷见状,吞唾不迭,手掌轻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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