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真厉害。”何景阳感叹。
都不问问是什么学校?关唯郁闷地想,自己也不好说,有点儿显摆。
“嗯。超水平发挥了。朱保平也考上美院了,他们通知出得早。”
“哦。”
何景阳还是没问!
“刘泉要去当兵了,黄晋还没来通知。”
“当兵挺好,他肯定高兴。我也想去,我家人不让。”何景阳惆怅。
他倒关心起刘泉来了!关唯气结。
身后忽然驶过几辆摩托,路过他俩时有人喊了一句“何景阳!换对象啦?!”其中一辆嗖地一个急转身驶回来,横在他俩面前,车上的人盯着关唯上下打量半天,说,“哦!你那个同学啊?”
关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去拉何景阳的胳膊。
何景阳侧身把关唯挡在身后,看他们一眼,并不打算解释,只是眯着眼歪着头,痞里痞气地骂了句脏话:“换***,你瞎啊!”
这人失望地冲前面喊了一句:“不是不是,男的!”又问何景阳:“考上大学没?”
“滚。”何景阳笑着弯腰拣起一块小石头,那人调转车头就跑,石头扔在机盖上,当啷一声。
这个样子的何景阳,关唯还是第一次见,那句脏话令他尴尬,可这股痞痞的劲儿,还有侧身挡着他的那个动作,却让他心跳加速。
“你上回的那些朋友吗?”关唯问。
“嗯,说话这个是张正。”
“你是不是平常都和他们一起玩儿?”
“以前经常。”何景阳忽然兴致缺缺。
“也骑这么快?不害怕吗?”
“不怕。”
……
“他们出镇子去了?”又是一阵沉默后,关唯没话找话。
“前面矿区有录像厅。”
“这么晚?”
何景阳笑了笑,用刚才那种痞里痞气看着关唯:“晚上有生活片。去?”
关唯立刻意识到这个“生活片”是什么意思,脸上一热,赶快摇摇头。
又是一段沉默。
关唯慢慢落在何景阳后面,看着他晃晃悠悠的吊儿郎当劲儿,似乎不是特别想搭理自己,忽然难过起来。
来之前确实该先打个电话,看上去他并不象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孤单,也未必会……想自己。
束水镇有这么多人和他玩儿,骑摩托、做手工、修车,还看录像,过得多好,有什么是非他关唯不可的呢?
还有刚刚那个人说的那句“换对象了”,那么,他是有对象了?
关唯的心没有任何预料地疼起来,象被人用刀子粗暴地直接地扎了个对穿,缩成一团。
我还没来得及问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下意识地用手按着胸口,不想再往前走。
何景阳闷头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关唯没跟上来,两只手插在裤袋里,溜溜达达地走回来,探过身子,把头伸到关唯脸前疑惑地看着。
何景阳不是不想搭理关唯,而是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关唯睡哪?
小屋不大,但床是一米五的大床,俩人挤挤没问题。
关键是,对于和关唯之间可能面临的过于亲密的相处方式,他莫名害怕。
回家也一样,只能挤一张床。而且他不想让关唯面对家里人的热情寒喧浪费两个人独处的时光。
考到北京了!这一走,得多久才能再见?或者,就不再见了呢。
“何景阳,现在旅馆还有空房吧?”关唯问。人家都有对象了,根本不在乎那些旧事,什么也别想了。
不知道住一晚多少钱,带的钱够不够?不能问何景阳借,太丢人了!也不能给黄晋打电话,他除了干着急也没办法。
哎,关唯啊,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怎么总是这么冲动?
“和关唯的最后一面”的伤感以及“关唯睡哪”的纠结,让何景阳没脑子考虑别的事,忽然听见这一问,没回过神来,茫然地答“有吧?”
“那你现在带我过去吧。”关唯低头盯着地面,不想看何景阳。
“去哪?”何景阳反应过来,“又要去住旅馆?为什么啊?”他有些愠怒,自己还在费力藏起那点儿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其实早已经被嫌弃了吗?
“我是不是让你为难了。”关唯声音里带了些哭腔,“其实你不想……理我吧?”关唯想问的是“你不想我吧?”,却还是问不出口,硬生生加了个“理”字。
“别瞎说,我想别的事儿呢!”何景阳解释。
“耽误你陪对象了?”关唯努力假装开一个轻松的玩笑,没成功,眼泪喷涌而出。
满心欢喜地跑来找他,想见他,想和他说话,想在酝酿一番之后,再次和他表白。他却只是在“想别的事儿”,或者就是“别的人”吧。
何景阳没想到发个呆走个神能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关唯眼泪哗哗地淌,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左手紧紧攥住胸前的小挎包带子,仿佛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和越来越浓的夜色里,这根细细的帆布条承载了他全部的依靠。
“屁对象啊,他们瞎扯呢。咱们回我那儿去。”何景阳叹一口气伸手想摸他的脸,忍住了。“别哭了,一会儿那帮人还可能会回来,路过看见笑话你呀。”
关唯一听,赶快擦一把眼泪,“哦”了一声,抬头紧张地看看四周。
“不去旅馆,就睡我那儿,咱俩说说话。”何景阳转身扬了扬下巴,示意关唯继续走。心想算了,挤挤就挤挤吧,有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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