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教室仿佛是一个病毒隔离区,与高一、高二相差了两道楼梯与一幢办公室的距离。原先午自修大家还会趴在桌上睡一中午,而现在他们的脊椎被学习压迫得愈发弯曲,头颅低垂,似乎休息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成为一种奢望。他们现在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题海中徜徉。
沈晴方去了美的校考,回来之后已经是高三下半学期,而他除了第一次摸底考试掉到了班上中游,后面的考试依旧名列前茅。
高考的前一个月,靳屿不眠不休地给他灌输了许多老师不曾教过的知识点,他起先愁眉苦脸地顺着他的思路解题,待周而复始地做了好几道相类似的题型后,他解题愈发顺利,甚至能举一反三,将一些晦涩繁冗的题目也能梳理通顺。
经历过四次的摸底考试,黑板左下角的倒计时也渐渐缩短至最后一天。
进入考场时,几个小时前的惴惴不安突然在此时烟消云散。考题并不难,甚至可以说是简单,除了数学跟理综的最后一题费了不少时间解题,其他的题目他都做得游刃有余。
三天后,他们拎着花花绿绿的行李箱,乘上校车回家。昏暗逼仄的车厢将他们沉积已久的睡意挑出,方鹿鸣也恹恹地打了哈欠,按下按钮将座椅往后仰了些,一靠下去便睡着了。
睡意朦胧中,他隐隐察觉到校车驶入一条冗长的隧道,里面的灯光像是蹭着火苗的流星,一盏一盏地从他脸上划过,还留下一阵刺目感。他不禁皱起了眉头,脑袋一歪,继续睡了起来。
他在睡梦中感觉到有阵微风拂在他的脸上,迷迷糊糊地想,或许是车窗没关紧的缘故。
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原本应该还能睡得更久,只不过到站时,司机陡然一个急刹车,他的身体惯性地向前一倾,眼见脑袋即将撞在前面的座椅上,却被一只手即时地托住额头,顺手将他的上半身按回原位。
方鹿鸣被刚才的动静弄得从梦中惊醒过来,揉了一会儿的眼睛,就听见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下车了。”
他这才完全清醒,看了眼陆陆续续下车的学生,又看了眼靳屿,讷讷地应声,跟着他一块儿走下了车。
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渗透进他的四肢八体,他感觉身体重新活络起来,兴奋地对靳屿说:“终于解放了。”
他在靳屿的眼底看到了笑得傻气的自己,急忙收敛了些,而靳屿似乎被他感染,噙着笑意地点头。
他没有问方鹿鸣考得如何,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提着行李箱走到了家门口。门内传来一阵抓挠声,甫一开门,狗剩便一蹬腿地扑到了方鹿鸣的怀里,亲昵地拿脑袋蹭着他的胸口。
特地为狗剩多囤了两天的猫粮已经完全空盘,方鹿鸣愤愤地用手指戳了戳它滚圆的肚子,仍不解气地道:“你是有多能吃呀。”
狗剩“喵”了一声,眨着圆圆的大眼睛,一脸无辜。
又过了没多久,他接到了沈晴方打给他的电话。
“嗯,其实我觉得还蛮简单的,自选模块也还好。对了,你应该只考两天就够了,怎么今天才走?”
他听见沈晴方轻笑一声,说:“我啊,纯粹是不想回家,能在学校留一天是一天。”
他怔了怔,若有所思地应了声,也不好意思再去追问,随即换了个话题:“你打算选什么专业?”
沈晴方又笑了起来:“分数还没下来呢,你就操心起这个?”
方鹿鸣刚洗完澡,拖鞋还是湿答答的,他索性横躺在沙发上,脚趾蜷起又放开,说:“你成绩这么好,而g美录取的文化课分数又这么低,一定能进的呀。”
沈晴方在电话那头笑了几声,说道:“借你吉言。对了,我这个暑假应该会去h市的一个画室做兼职,你有空可以到那里找我。”随后他报出一个地址。
方鹿鸣赶紧拿一个笔记本记了下来,点了好几下头之后,突然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于是赶紧应声:“好好好。”
正巧靳屿拿着半个无籽西瓜走了过来,见他这副模样,眉头微皱,还没等调羹落到他的脑袋上,他便先行一步地正襟危坐,一脸希冀地看着靳屿手上的西瓜。
沈晴方说着说着,见方鹿鸣突然沉默了,于是问他:“怎么了?”
方鹿鸣见靳屿走远以后,登时放松下来,盘起了腿,将西瓜捧在怀里,用勺子往红艳艳的瓤中间挖了一个圆圈,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没什么,吃东西呢。”
沈晴方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啊,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方鹿鸣吃着西瓜,调羹还含在嘴巴里,眨了眨眼睛,问:“什么?”
他缓缓说道:“就是之前在车上的时候,经过了一个隧道......”
方鹿鸣听得认真,随后电话里传来重物的撞击声,就听见沈晴方的声音夹杂了一丝慌乱,急忙道:“我这里还有要紧事,先不跟你说了。”
电话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即便是一根筋的方鹿鸣也察觉到了他家里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便是最亲密的朋友也不能为之分享,但沈晴方整日挂着笑容、有极大的耐心听着他的唠嗑,然而什么事情都不曾听他提起,他总觉得这样有些不大好。要不改日,他把自己的心里话跟他说说,互相交换下秘密,也算是公平起见。
他这样想着,于是又将这件事记进笔记本里。
“你在写什么?”
他被吓了一跳,笔尖因为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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