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奕脚步一顿,随后笑着点了点头。其实他刚才不过是偶然路过才不自觉提了这么几句,说实话也并不是刻意想表达什么,但贺远却从这只言片语中一下就摸.到了自己的心思。
谁说没人理解他的,贺远比这个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了解他,虽然有时候安慰的方式略显笨拙,想装作不动声色却总是露出马脚——就像前些日子照顾苏思远的时候,贺远就很自觉地不跟他在孩子面前起腻,甚至等苏思远睡着了还拿了本专业书来找他请教,苏倾奕翻了下书,应该是厂里技术员考工程师才会用到的书,其实贺远技术员转正也不过才一年多,还不够资格考这些职称,结果问他的时候他只含糊地说了句不打无准备之仗嘛,早做准备早能考过。其实苏倾奕那个时候就明白了贺远的心意,他是怕自己这段日子每天在车间干活,不能摸书本不能讲课,心里不痛快闷得慌,才找了这么个半真半假的幌子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不管怎样,他是真的关心在乎自己。
云层逐渐散去,太阳开始有些露头,两人便没有继续遛达,回家的时候三点刚过,泡了壶茶,还没喝上几口,就听见外头院门好像有动静。
贺远出去看了看,没想到一开门是唐士秋。
“诶,你怎么有空过来了?”自打年初寒假时候唐士秋回家抽空跟贺远见过两回面,这半年了还真未曾再见过,当下见了好友自是很高兴,也顾不上屋里还有苏倾奕在,便直接把唐士秋让了进来。
“诶,这……”唐士秋一进屋,跟苏倾奕碰上视线,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过年那会儿见面,两人提起苏老师,贺远还是那副求而不得的可怜神情,这短短半年又在家里碰见了,他当然不清楚这里头的具体情况,于是跟苏倾奕对站着,一时都有些尴尬。
“你干嘛,又不是不认得,这什么眼神儿?”贺远跟着进屋,看见这场面,怕苏倾奕别扭,先开口冲好友打了句哈哈。
唐士秋被他这么一说,也很快回了神,当下便明白了这俩人这是又好上了,冲苏倾奕礼貌地问了声好:“苏老师,好久不见。”
“……你好。”苏倾奕是三人中最尴尬的,想着自己待在这里这哥儿俩估计也不好说话,抬腕看了眼表,索性对贺远道,“要不我先回去了,时间也差不多了。”
贺远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也没挽留,一边道歉一边把他送到了胡同口才回来。一进屋,立马就换了个腔调,怼了唐士秋肩膀一下,笑问道:“你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放暑假了?”
“放什么暑假啊,”唐士秋无论什么时候来贺远家,都跟在自己家似的,坐在桌前直接拿着贺远的杯子就喝上了,“下礼拜就得回去。”
“这学生不都放假了么?你回去给谁上课?”
“这他妈人要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缝儿。”唐士秋一脸的不平之色。
“怎么了?”贺远也坐了过来。
“又不让我教课了,”唐士秋苦笑着摇了摇头,“期末的时候说下学期要调我去总务处。”
“那不成打杂的了么?”贺远顺口道。
“打杂就打杂吧,”唐士秋自嘲道,“没让我扫厕所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操,这也太……”按说贺远跟唐士秋根本就是两个阶级出身,眼下的政治大环境又是这样,但终究是从小一块儿玩到大的朋友,听见这种事第一反应还是抱不平。
“算了,没地儿说理去……”唐士秋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脸又笑道,“我回来听我妈说你去过我们家两回,还送了东西,谢了啊。”
“得了,你甭跟我这儿瞎客气了。”
“行,别说我了,”唐士秋这会儿才脸色一变,问道,“诶,你跟苏老师怎么回事儿?刚吓我一跳。”
“就是你看见的那样呗,”贺远笑了笑,“他离婚了。”
“我还以为你小子真忍不住当第三者了,离婚了还行。”唐士秋松了口气,感叹道,“你们俩还真是够有缘的。”
“这话可真不像你说的,”贺远“啧”了一声,调侃道,“诶,你在那头这大半年都没遇见看着顺眼的姑娘?”
“哎呦喂,你快别提了,”一说这个,唐士秋又哭丧起了脸,“我现在这德行,我还有心思琢磨这些个?再说了,那鸟不拉.屎的地界儿,压根也没有能看的,男的女的都快分不出来了。”
“你这嘴就损吧……”贺远简直无语了,不过想到他突然又被调岗,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诶,你在那头没挨欺负吧?”
“欺负倒也谈不上……”唐士秋从裤兜里套了包烟出来,抽.出来两根,递给贺远一根。
贺远接过烟,边叼在嘴边点着边含糊道:“你怎么也抽上烟了?”
“跟你一样解闷儿呗,”唐士秋抽了两口才接着刚才的话题道,“唉,其实干粗活儿也就算了,累点儿也没什么,主要是他时时处处能让你体会到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比人家低一等,这他妈是最让人受不了的,一个十几岁的学生都敢跟你扎刺儿。”
“这话你可别跟外头说,”贺远提醒道,“嘴上把点儿门。”
“我知道,你当我傻啊。”
“你不傻你怎么让人凑的数?”
“所以说吃一堑长一智,”唐士秋点头一乐,“我现在是什么多余的话都不说了……这也就是跟你说说。”
“反正你多留个心眼儿,”贺远往烟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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