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是不知道应该夸他心太宽,还是应该恨他太镇定。那双嘴唇贴在杯沿轻轻摩挲的时候我忍不住想起了它们印在指腹上时柔软温暖的手感,足以让我刹那忘物,神魂颠倒。我盯他盯着两眼都发直了,恨不得扑上去啃一口,他却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逼我不得不收回了自己放肆的眼神。
他问我:“喝不习惯?”
我非常诚实地点头。他笑着摇摇头:“给你惯得什么毛病啊这是。行吧,我回去亲自泡给你喝。”
我差点起立鼓掌高呼万岁。
时间比较紧张,匆匆在贡茶院里参观了一圈我们就要返程了。回程路上我挨着叶清友坐,他靠在车窗边看旅游杂志,我低头在手机上打字。岁月静好了一会儿,他忽然问了我一句:“你跟我出来这一趟,有什么感触没有?”
男神豆腐真好吃算吗?我侧过脑袋想了想,怀疑这么回答的话会被叶师兄拎起来从车窗丢出去。于是我特别诚恳的说:“茶庄里的茶好苦,贡茶院的茶也好苦。”
叶师兄差点笑出声。
他听了这样的回答,带笑看着我,眼神戏谑却不含嘲弄,有些无奈的温柔。他把书合上,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确实苦。”
我顿时昂首挺胸:“对吧!我就说嘛!”
“但是你知道为什么在茶庄那时候,我不让你把实话说出来吗?”叶清友问。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想了想,又说:“是因为交际礼仪吗?就像如果觉得他买的是假茶不能说‘你这茶不行’,而是要问‘有没有品质更好一点的’。”
“不是的。”叶清友说。
我问他:“那是为什么啊?”
“嗯……我举个例子。”叶清友思索了一会儿,“豆腐脑很多地方都吃,但是有些地方放糖,有些地方放盐。我这样解释,你能理解吗?”
我:“嗯这个例子……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习俗,衣着、饮食有所不同,茶俗自然也会有所不同。”叶清友说。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旧江南的才子,话里话外都是柔情。“我上白茶那一课的时候应该告诉过你吧?我是福建人,家里世代是茶商,所以我学的一直都是比较中规中矩的沏泡方式。我后来跟师父到处游历,才知道世界上有很多不同的茶俗。比如说我们茶艺师一直以来遵循的品饮方式是清饮,为了最好地感受茶香茶味,在品饮过程中甚至不会添加任何佐料、香薰,以防外物夺去茶香茶味。”
“但是别的地方不一样。比如说四川成都的大茶馆,比起大雅之堂,不如说是一处展现人生百态的舞台,服务从喝茶吃饭到聊天按摩一应俱全。广东潮汕的乌龙茶品赏,则更严谨、更遵循礼仪,任何一点错漏都很可能被视为失礼。纳西族龙虎斗将酒和茶混合品饮,西藏酥油茶将奶和茶一起煮开,英式下午茶会为红茶配备砂糖、牛奶或者柠檬。比起这些千奇百怪的茶俗,你在茶庄里见到的简单粗暴的沏泡方式根本算不了什么——毕竟在茶庄工作的工作人员不可能都是茶艺师,还记得绿茶适宜用直筒玻璃杯冲泡就已经很有常识了。我在江苏进茶的时候甚至见过有人用沸水冲泡碧螺春,还觉得越苦越好喝的。”
我:“……真乃勇士也。”
“我带你出来这一趟,主要就是为了让你了解这一点。你能够自己察觉出一些来我很高兴。”叶清友笑着说。“你在和光接受到的都是中规中矩的茶艺师知识,不出来走一趟的话很难突破自己固有的知识体系,更全面地去了解‘茶’。使用我们茶艺师现行的、科学的沏泡方式固然是好的,但是同样的,我们必须要尊重其他茶俗,尊重其他人的品饮方式。现在喝茶更多的是为了体味这项活动中的文化意蕴,只要能让喝茶的人喝得舒服,那么这就是最好的品饮方式。”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我有时候还是觉得……好好一杯茶叶,被烫坏了怪可惜的。”
“这种感觉就关乎你个人对茶的认识感受了。”叶清友说。“当你对茶有了一定的认识,你就会开始自发地去思考:茶对你来说是什么?你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茶,或者与茶相处?等到你寻找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你就会得到属于你自己的‘茶道’了。”
我越听头越大,脑仁都胀痛发酸,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又问他:“叶师兄,那你找到你自己的茶道了吗?”
“我的茶道是‘简单’、‘干净’、‘纯粹’。”叶清友说。“无论世上茶千万种,俗千万种,我固守我自己的初心。顺带一说我师父的茶道,她的茶道是‘守破离’,先守旧统,再破之,最后在旧统之上离出新生。那么嘉嘉,你可有想过,你的茶道是什么呢?”
我低下头刚要沉思,他却又阻止了我,对我说:“你不用急着给出答案。茶之一行你才刚刚入门,等到你在这条路上渐渐走远了,自然而然就会得出答案的。”
我其实是想冥思苦想一个霸气的茶道出来装装逼的,但是在男神面前实在不好意思显摆。叶清友又这样说了,我也就灰溜溜地作罢。
撑着脸神游了一会儿,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之前一直搁在心里忘了问叶清友的。于是我爬起来问他:“叶师兄,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叶清友:“请讲。”
“上一次你找陈钧学长过来给我代讲普洱,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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