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折柳眨眨眼:“韩兄这是不舍得了?”
韩璧低声笑道:“说了送给你的,我便什么都舍得。”
这日时光过得极快,陆折柳与韩璧初次见面便相谈甚欢,离开时两人依依惜别,相约下次再聚,好不快活。
陆折柳坐上韩府为他安排的马车,只见车厢内细软锦织,熏香布置,无一不精,无一不巧,他抚摸着手上的暖炉,昏昏欲睡,说不出的满足。
另一边厢。
韩璧轻轻地将手浸进温水中,来回地清洗,他生性有点洁癖,见过陌生人便觉浑身不适,管事向来知道他这毛病,早就在房中备好了清水。
见他清理得差不多了,门外的人终于快步走了进来:“少主,您总算洗好了。”
韩璧:“没大没小,成什么样子。”
进来的人正是韩半步,他是韩家世仆,自小就跟着韩璧上山打猎下水抓鱼,主仆向来亲厚,加之这人生了一张圆脸,看着十分讨喜,韩璧便不免对他略有些纵容。
韩半步指天发誓:“在我心中少主最大!不能更大!”
韩璧:“滚出去。”
韩半步轻功极好,听令后数步便从窗户跃了出去。
韩璧:“哦,回来,有正事。”
于是韩半步便只好扒着窗户边,一字一句地报告道:“陆折柳之事,我已经让人去他这几年的隐居之地查过,除了几名旧仆跟随,他可算是离群索居,十足的隐士遗风,总之是没有半点可疑。”
韩璧:“出生籍贯,师承何处?”
韩半步:“这个,他自称隐居十年,靠的是自我领悟,其他却是查不出了。”
韩璧略一挑眉,慢慢地说道:“哦,原来是天纵奇才。”
陆折柳之名,韩璧确实早有耳闻,过往十年间,这人是有名的年轻隐士,虽是声名鹊起,然而他淡泊名利,从不出山与人交往;直到半年以前,陆折柳搬入京城,他才华横溢,武功高深莫测,引来仰慕者无数,其中声名最显赫的莫过于剑客祝涉,在祝涉的引荐下,陆折柳进入了气宗门派赤沛担任客师,不仅如此,就连陆折柳与韩璧的这一次会面,也是祝涉从中穿针引线而来。
韩璧问道:“你今日在暗处,可有觉得那陆折柳有异样?”
韩半步摇摇头:“我只觉他进退得宜,言谈有度,不愧仙风道骨。”
韩璧道:“他若真的是仙风道骨,今日又何必来见我?”
韩半步衷心道:“也许是仰慕少主您的英姿。”
“也有这个可能。”韩璧毫无底线地承认了,继而话锋一转,“只是,他既然隐世十年,本应不为人所知,为何如今他最出名的就是作为‘隐士’的十年?没有过去的人,最是危险。”
没有过去的人,便没有软肋,遂难以利用,韩璧自然最为忌惮。因此,在他掌控京城商路的日子里,只要出现一位成名人物,他就习惯性地要将他查个底朝天,久而久之便发现,这世上的人,大多黑中掺白,越是有求于他的人,越是有把柄可利用。
由此可推,陆折柳越是清清白白,越是显得疑云密布。
韩璧左手食指微弯,在右手掌心轻叩了两下,自言自语:“……燕城。”
韩璧问:“半步,你可知道燕城茯茶?”
韩半步:“这两年倒是很多人爱喝,到处都有人卖。”
韩璧:“茯茶原产燕城,十年前因一场下了多月的连绵大雪,原本的茶树死了大半,活下来的全部又被移株到了外地,长势一般,但胜在产量大增,所以,如今茶市上售卖的‘燕城茯茶’吃的均是外地的水土,风味及不上燕城半分,又因为真正的燕城茯茶早已经只剩下十年前的茶砖,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即使是我,也只是侥幸得了十斤。”
韩半步猜测道:“今日送给陆折柳的那块子茶砖,您后悔了?”
韩璧沉吟道:“我是在想,陆折柳凭什么能认得出真正的燕城茯茶?”
不仅是认得出,还能说得头头是道。当时这便令韩璧觉得古怪,陆折柳号称闲云野鹤,却一口就尝出了价值千金的佳茗,唯一原因只能是他曾经尝过真的。然而,燕城原产的茯茶,京城里有幸能收藏的也不会超过五个,像他这样能拿出来款待宾客的更加是绝无仅有。
韩半步推断着:“也许十年前他隐居之时,无意间喝过?”
韩璧摇了摇头:“当时燕城治安混乱,根本不对外人通商;何况燕城地处关外,距陆折柳隐居之地可谓是千里之遥,他如何有可能买得到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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