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桃不过双十年华,便能跟前辈打得像模像样,若然不是因了女子的身份,也许早就能扬名江湖,也不用被逼着所托非人,平白浪费一身根骨本领。
沈知秋虽是对此事耿耿于怀,但毕竟韩璧并非心胸狭窄之人,那点儿酸味放在他们两人之间不过是个调剂,顷刻间就被抛诸脑后,他明白眼前这人只是爱才心切,从而惋惜叶桃的天赋,犹如惋惜一把蒙尘数年的宝剑。
“叶敬州常年压制着她,倒也不完全是偏见所致,大概是怕她嫁人以后会把赤沛绝学带到夫家,于是便不允许她习赤焰心法,后来却是压不住她了,只好千方百计地要让她嫁给自己的首席弟子,来个亲上加亲——说到底,叶敬州还是不能接受自己要由女子传宗。”韩璧对赤沛知之甚多,因此很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紧接着他话锋一转,“你称赞她来日必成大器,据我所知,这句话是绝不可能从叶敬州口中听见的。”
叶桃性格精明,行事小心翼翼,却因为常年不被看重,始终隐约带了几分不自信,正因如此,才会在与沈知秋切磋之时道出剑谱一事,想要投机取巧,换来平局;然而沈知秋却当众认可了她的才能,紧接着两人一场交战,她初次在众人面前竭尽全力,虽是落败,却是虽败犹荣,心境豁然开朗。
自此以后,无论百般喧闹,抑或满途荆棘,想必都阻挡不住她的脚步。
沈知秋:“我不过说了实话,其余还要凭她自己。”
韩璧“嗯”了一声,作结道:“她是个聪明人,如今破而后立,定有所得。”
沈知秋眼睛一亮,叹道:“但愿有朝一日,我能与她再战一场。”
“……”韩璧想了想,还是心胸狭窄地哄骗他道:“不如就让萧少陵跟她打吧。”
沈知秋不解地问道:“为何?”
韩璧分明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语气却柔和又贴心:“你大师兄最喜欢与强者切磋,你是后辈,怎能不把这个大好机会相让于他?何况萧少陵是剑术宗师,能与他战上一场,对叶桃来说有益无碍。”
沈知秋直道有理:“阿宣,你待大师兄太好了。”
韩璧心想:是你太好骗了。
“剑谱外泄已成定局,我让人告知岳隐一声,要他有个心理准备。”韩璧说罢,便把韩半步唤进房里,简单地吩咐了一番。
直到韩半步走后,沈知秋缓缓地翻过一页剑谱,低声说道:“其实,师兄早就提议过要在这一两年里将烟雨平生公之于众,却没想到泄露得这般早。”
“烟雨平生乃是内门绝学,萧少陵也舍得?”韩璧挑了挑眉。
“墨奕之所以能成为剑宗,是因为门中弟子心中有剑,不怕任何人的挑战,若是凡事只顾藏私,未免不够坦荡。”沈知秋顿了顿,再次补充,“师兄打算广开擂台,来人均要与他打上一场,只要能让师兄看得顺眼,便可入我墨奕山门。”
韩璧摇头笑道:“说来说去,还是要打。”
“后来,岳师弟说要把辛翟剑给当场葬了,这才拦住了师兄……”沈知秋说着说着,也不禁笑了起来,继而他视线所到之处,落在了刚翻开的一页剑谱之上,倏然间目光一凝,半张着口,却始终没有说话。
韩璧:“怎么了?”
沈知秋一时没顾及得上回答他,只是捧着剑谱接连翻了几页,脸上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关山遥说:
【今天的小剧场闻起来酸酸的!】
韩璧:你和叶桃不过切磋一场,就感情甚笃,还变得很会说话,如今还夸了她整个晚上,与我们初次见面截然不同。
沈知秋:……啊?
韩璧:或许这就是差别对待吧。
沈知秋:我不是,我没有。
韩璧转过身去,背影凄凉。
沈知秋以为他后悔当初两人见面没能切磋,遂下定决心:好吧,今晚你想打多久,我都奉陪。
韩璧肃然:既然如此,事不宜迟。
……
第二天清早,沈知秋缩在被子里,决心以后再也不和韩璧打架了。
第82章 有误
“剑谱有问题吗?”韩璧蹙眉,“卫庭舟想要蓄意挑起墨奕与赤沛之间的冲突,如此一来,这本剑谱应该不会作假才是。”
剑谱若是作了假,便引不起墨奕的重视,翻不起什么风浪。再者,后来决定返还剑谱的叶桃与墨奕无仇无怨,又对卫庭舟忌惮有加,更不可能在上面做什么手脚了。
沈知秋轻声道:“你曾说过,卫庭舟能学会烟雨平生,必然与小师叔有关。”
韩璧点了点头:“既然赵铭川在他手上,他当然要物尽其用。”
“烟雨平生十六式,讲求的是包罗万有,变化多端,看似没有章法,却连一刺一劈都有特定的路数,师兄曾经就是嫌弃烟雨平生过于死板,才另辟蹊径,自创独门绝学。”沈知秋知道韩璧对剑不甚了解,先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正是因为烟雨平生剑谱过于复杂,又要附以墨奕内门心法,光凭肉眼所见难以学会,才会多年来不曾为外人所破解,“这本剑谱直到第十二式都毫无错漏,然而就从这里开始,出了问题。”
“什么问题?”
“从第十三式开始,会连剑势的方向都有要求,左弓后劈,抑或是进剑回身,均有定数。”沈知秋低声说道,“小师叔……他是左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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