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淮燕坐在外间,闻言便道:“我水深火热这许多趟还没死,你就要死了?”
她听到高淮燕说话,哭得更大声:“我不信,你骗我,我是要死了。你身体又没毛病,怎么能跟我一样。”
高淮燕道:“你身体一直有病,这二十几年也没死,刚折腾完还有力气跟我哭,我明天去请个人来,保管把你治好。”
“没有那样的人,你肯定是哄我玩的,如果有,你为什么不早请来。”
高淮燕道:“来了你就知道了,先好好睡一觉。”
等虞文茵哭哭啼啼累到睡着已经五更天,高淮燕小心地摸回房,见床上的人还合着眼,悬起的心放下来,躺回他身边。
“她是什么病?”
高淮燕乍听他开口,很是清醒的样子,只得答道:“老毛病,娘胎里带出来的。”
廖云锋道:“就这样耗着?”
高淮燕靠过去,道:“不耗,劳烦师兄陪我去请纪温。”
廖云锋一下子睁开了眼。
仙鹤庐里没有仙鹤,玄慧老道的谢隐观才是养鹤的地方。仙鹤庐里的纪温自然也不是什么一心悬壶济世的大夫,他给人看病有个规矩,但凡要上门拜访的人,需得带五个鸡头,家鸡不要,只要野鸡。
一般人听到这么个怪规矩都会觉得莫名其妙,高淮燕从前得他救治,在仙鹤庐住过一阵,刚好就知道了其中的缘故。这纪温是个痴情种子,娶了位疯夫人叫梅娘,梅娘养了一瓮带毒的小蛇,比人还挑嘴,只吃野鸡头,纪温为哄夫人高兴,才立得这个规矩。
那个梅娘整日里不是逗蛇爬树就是在灯下枯坐,白天也要点灯,纪温一不看着她就要惹祸,因而纪温从不出诊。偏偏梅娘还是个武功不俗的高手,高淮燕住在仙鹤庐时,有一回倒了大霉,被梅娘盯住瞧,他要走,那梅娘就来掐他脖子,嘴里还嚷:“我弄死你这个小坏蛋。”
隅中时分,高淮燕与廖云锋两个人带着五颗野鸡头翻山越岭,心中不免都有些感慨。想当年高淮燕重伤,就是廖云锋背着他走的这条路。江阳多山,廖云锋摸着夜色走,高淮燕困倦得不行,趴在他背上几次要去见周公。
廖云锋问他:“你是伤了手,又不是断了腿,我为什么要背你?”
高淮燕的声音几不可闻:“因为你是我师兄……”
这句话已经被他翻来覆去讲,廖云锋翻来覆去地听,听得头疼。
“你有没有新鲜的说说?”
虽然被背着,高淮燕却不觉得怎么颠,小幅度的摇晃更让他昏昏沉沉,他听见自己道:“师兄……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廖云锋的脚步顿了一顿。
彼时月明星稀,蛙声此起彼伏,夏夜的聒噪里开拓出一番怡然自得的静。
廖云锋最后跟他说了什么来着……
“那是自然。”
好似天底下所有高山峻岭,在他眼中都是累土方起,不过尘埃尔。
他们到的时候仙鹤庐的烟囱里正在冒烟,应该是纪温在做午饭。高淮燕将五颗血淋淋的鸡头放在地上一字排开,前去扣门。不多时木门开了一条缝,有条通体漆黑的小蛇扭着身子出来,在鸡头旁爬了半圈,凑过去闻了几下,用尾巴卷走一颗,无声无息地回去了。
接着有个荆钗布裙的妇人探出脑袋来,好奇地打量他们。这妇人单说五官绝对不丑,可是脸颊上有块狰狞的伤痕,不是刀伤剑伤也不是烫的,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诡异。不过就一个疯子来说,怎样都不会正常就是了。她就是纪温的妻子,梅娘。
梅娘有时候都认不出纪温,多年不见,当然更认不得他们,但她不知为何两眼放起光来,神秘兮兮地朝高淮燕招招手,高淮燕走过去,忽然听得她“呜啊”一声,两手配合着表情做出个龇牙咧嘴的凶巴巴造型,高淮燕配合得被“吓”退一步,顺着疯子的思路揣摩了会儿,觉得她应当是在扮鬼脸。
梅娘把两扇门敞到最大,跟他们说:“来,进来,吃饭。”
阿弥陀佛,她有时候还挺像个家里的夫人。
纪温走出来的时候两只刚洗完的手上水珠还没甩干,院子里突然冒出两个人来,叫他着实吓了一跳。
“你……是你们?”
纪温长相老实憨厚,这么些岁月居然也没让他多几根白头发,恐怕是养身有道。被他经手的病人其实有一大箩筐,但他对这两个师兄弟印象格外深,因为做师兄的那个砍野鸡头格外利落,让做事就做事,绝不多问,是个让他顶喜欢的爽快人。而那个师弟,一进门就对着他家里供的戒指拜了三拜。仙鹤庐这么多人来了又去,那样做了的,他却是头一个。
高淮燕向他道明来意,他便说:“你要我治病,病人呢?”
高淮燕道:“她身体不好,想劳烦纪先生跑一趟。”
纪温果然就变了脸,断然拒绝:“小高,你是知道我的规矩的,绝不出诊。”
高淮燕朝他拱拱手,道:“在下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情况特殊,还望先生通融。至于梅娘,先生大可带在身边,你给我家主上看病的时候,我也会派人照顾梅娘的。”
“不行。”听语气绝无商量的余地。
这时,高淮燕看了一眼仍旧供着的那枚翡翠银戒指,道:“我家主上不能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是,太玄门虞彻大侠,和聂容茵的女儿。”
气氛凝固,纪温的表情僵硬了:“你都知道些什么?”
梅娘坐在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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