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丹尼!不加冰!”
俞阳眉头一皱。
嘴角却在上扬。
鬼知道他哪里来的兴致,略作思索,拦住了旁边的bar tender伸手去拿酒的动作,微微低垂着视线看着纪轩,他试探性地问:“累一天了吧,要不要先喝杯earley蓝山,加糖加奶都可以。”
纪轩还算给面子地听他啰嗦完了,丢给他的回答,率性到好像往他最装逼的那根神经上扔了一颗手雷。
“啊?咖啡啊?那玩意儿苦了吧唧的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有啥好喝的。没有比酒更提神解乏的东西了,麻利儿的哥哥,杰克丹尼不加冰~~!”
一席话落,惹得调酒小哥愣愣地看看这位贵客,又看看被拒绝后还在莫名微笑的老板。而这位老板,则在微笑与沉默过后,侧脸点点头,伸手就从后头的酒架子上抄过来一瓶未开瓶的蜂蜜杰克丹尼,整瓶戳在了对方面前。
“来吧,喝多少算多少,剩下多少你带走多少,要是一整瓶儿都吹干净,困了你睡我这儿,吐了,我给你扫。”
酒吧这种东西,若是环境好到一定程度,酒也好到一定程度,是很容易醉人的。
frish吧里,客人喝到断片儿的情况,发生过不是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但之所以没有斗殴,没有裸奔,也没有警察找上门来,主要还得说俞阳的经营手段足够到位。
他会让每一个服务生和bar tender留意有没有客人喝得太多,若是有,则及时旁敲侧击一下,别喝太醉,安全第一。若是客人有意买醉,开车来的,他会盯着叫代驾,没开车的,他会盯着叫出租,醉到亲爹都不认识,或者抱着他叫爹的,他会想方设法问出地址,然后帮忙叫专车。
是的,专车。
而不管专车费是多少,他都不会要,全当这事儿不曾发生过,他不差这点儿钱,反正被他善待过的人,以后会再来,会点更贵的酒,会给更多的小费。放长线,钓大鱼,他是高手。
而这个高手,通常就那么站在酒吧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用那戴着铂金戒指的修长指头端着一杯放了大号冰球的whiskey,极缓慢,极缓慢地啜饮着,等着,观察着,抱着摸不清是在玩乐还是在认真工作的心态,看着每一位店客的酒后众生相。
他不否认这其中也有狩猎的成分存在,至少这些年来,最后留宿在他这儿,却不是因为喝醉的情况也发生过十来次了。俞阳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大家都是夜行动物,谁还不清楚谁呢?
天亮之后,带着纵欲的疲惫,重新披上人皮,回到真实世界中去就好,没有什么,比假装正经更容易,因为正经人学不来堕落的细枝末节,但人人都再清楚不过“正经”应该是什么模样。
俞阳庆幸自己不需要太努力去装,别人带着宿醉头痛一脸谦卑恭敬待人接物时,他绝大多数时候,正在宽大的床上好眠,兴许旁边还睡着个美貌小哥。酒吧白天的身份——咖啡店,他不太常去打理,曾经的床伴,现在的白班副店长,自然会照顾好一切。他睡到下午,滚起来把自己收拾漂亮,去店里喝现成的咖啡,把下午茶当早点吃,就好。
纪轩第一次来找他兑现那“三次免单”时,他过得,就是一如往常的一天。下午三四点钟起床,吃过喝过跟睡过的男人“eoodbye”过,休息过打扮过,准时站在吧台后头将某些待客技巧强化培训过,以为本日无战况的他,很是意外地,迎来了最令他人。
那个被他开车溅了一身水,然后只是用免单就能换来笑逐颜开的男人。
这小子,到底是有多单纯?
以及……
这小子,酒量到底是有多差?!
才三杯杰克丹尼,脸就红成了大马猴儿,话,也开始逮什么说什么了。
“你这儿环境真好哎……”半靠在吧台上,他四下里打量,动作略有几分醉后的猥琐,眼神却十足泰然。
“过奖了。”笑了笑,俞阳抄起酒瓶,又给他满上。
“这风格,应该叫复古吧……复古,哈?”
“是,上世纪二十至四十年代vintage风。”
“啥玩意儿?”不懂英文的家伙一脸茫然。
“vintage,就是复古的意思。”
“复古就复古呗你跟我拽啥啊!”突然笑起来,端着杯子,晃晃悠悠送到嘴边,终结了那一大串儿讨厌的呵呵呵哈哈哈,纪轩居然将那杯烈酒一饮而尽了,然后,就低着头,闭着眼,忍过了最初那一阵灼烧的刺激之后,甩了甩头,又鬼使神差似的接上了前一个话题,“我的英文水准,仅限于‘三克油’‘法克油’和‘爱老虎油’。你别欺负我念书少!”
一席话,说得丝毫不加掩饰,逗乐了旁边坐着的客人,也逗乐了bar tender和俞阳。
“哦对了!你这店,点名儿啥意思啊?”根本无所谓谁笑谁不笑,纪轩接着问,“英文?”
“不是,是德文。”摇摇头,亲手调了一杯青柠水递过去,俞阳很随意地解释,“frish,是‘鲜’的意思,我不是叫‘俞阳’吗,跟‘鱼羊鲜’的‘鱼羊’同音,觉得怪有意思的,就用了。”
“……噢————!!”夸张到吓人一跳的恍然大悟之后,纪轩猛点头,端起青柠水的杯子却没有喝,而是伸手去捞里头的柠檬片,“德文啊,更不懂了,我就认识俩德国人,一个是希特勒,一个是……嗯那谁来着?马志明那相声里提到过的,就‘卖五器’那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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