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钧哥儿正试药,这里床上,萧仲孺已经病得迷迷糊糊,神智渐渐去了天边,竟又来到桥上,此时并未遇上算命的半仙,而是个和尚。
那和尚似要引他去何处,周围雾茫茫的,路上和尚问他:可曾饮酒妄语?萧仲孺应是。和尚又问,可曾邪yín_jiān辱?萧仲孺又应是。逸纵恣乐,淫泆嗔恚,皆是凡人。
和尚这回问,可曾犯杀戒?萧仲孺不也应是。和尚此时停下,回头来,脸阴森森的,他问:那可曾杀父母?
萧仲孺猛一抬头,眼神如煞。正是这一时候,萧仲孺醒过来了。
“老爷睁眼了。”丫鬟进来看了眼,就欢喜地传话去了。没多久,刘氏等人就进来,一个个聚到萧仲孺的床边,哭的哭,笑的笑,想是发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萧仲孺看着他们,只觉好似由天上跌回了人间里来,恍恍惚惚的,第一句话不问别个,竟说:“……钧儿呢?”想是老爷能活过来,已经是大喜,倒不觉他这么问很是突兀,刘氏只擦着泪说:“老爷骨子好,起得快,钧哥儿这才止了热,没缓过来,等老爷好了可要去好好瞧他去。”
萧仲孺听得糊涂,一旁的卢录事就把他昏迷时发生的,包括他身中奇毒、顾钧为他试药的事情全盘托出。萧仲孺听到说钧哥儿替他受难,救了自己一命,也顾不得自己刚好,便是让人扶着去,也要去瞧顾钧一眼。
钧哥儿替老爷试一回药,也跟抽去了半条命似的,太医用针给他逼了一晚的药性,今儿连躺都躺不住了,只能趴在床上。晕晕乎乎时,他听见响动,还当时刘氏又回来了,没承想竟是萧仲孺亲自过来。萧仲孺一解了毒,身子大有起色,这会子也不需要人搀着,就走到顾钧的床边。他唤了一声“钧儿”,小心翼翼地探出手,卷起了一点顾钧背上披着的袍子,只看到肩膀背后细细密密的针点,头次尝到一种心如刀绞的滋味儿。他轻轻地放下衣袍,便看钧哥儿趴在枕上,微微睁着眼,脸色苍白若纸,唇喃了喃声老爷,萧仲孺低头抚了抚钧哥儿的后脑勺,这辈子头一回这么轻声地跟一个人说话:“答应老爷,好好养着,嗯?”
顾钧点了点头,将眼睛闭上。这一回,是真的睡了。萧仲孺看他睡实了,又静静瞧了钧哥儿一阵子,这才帮他放下床幔,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萧太傅这一回居然大难不死,那可就换他人遭殃了。这一池泥潭里,原当是萧仲孺非死不可的人有几个,都准备游出水来,这回都被萧仲孺一并收拾了,京城里一时间腥风血雨,官兵到处抄家拿人。至于萧府里头,也是掀个底朝天,谁都没放过,连刘氏房内的都被查了,到最后,总算查清了下毒的人——
萧仲孺高高坐在太师椅上,就看那些人拖了个人进来,直接往地上一推。只看那蓬头垢面的人爬了起来,肚子还大大地挺着,一双美目凶狠地瞪着萧仲孺。此人——可不正是那近来正得势的五姨娘郭氏么?
第11章
上
这郭氏也是个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了,若不然也不会已嫁作人妇,还能坐着轿子让人抬进太傅府里。要说手段,郭氏也不是没有,在床笫间可谓是十分合萧仲孺的心意,那专宠的势头一时无两,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有孕。哪里知道这妇人的本事倒真不小,竟差一点儿就要了萧仲孺的命!
就看郭氏跪伏于地,虽形容狼狈,但仍是我见犹怜,想是她还挺着肚子,下面的人不敢用大刑,这才审了几天,都没审出个来什么。
萧仲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过往的柔情蜜意已经消逝无踪,眸子冷冰冰地透着一股彻骨的凉意,他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问:“是谁指示你的?”
郭氏“哼”地冷笑一声,答非所问地说:“真是苍天无眼,竟还让你活着……!”
“无礼!”一旁听审的人喝道,押着郭氏的人就打了她一个耳光。郭氏被打偏在地,非但不惧,反是呵呵笑起来。
萧仲孺也不着急,他负手起来,缓走到郭氏眼前。那罪妇被人揪住头发,从地上提了起来。萧仲孺冷眼看着那充满恨意的双眼,竟笑了一声,说:“你确实只差一步,就要了我的命。可惜……”他微微俯首,手背轻轻拂过郭氏的脸,“要不是那孙大也无端端死了,我也不会想到是你。”
这叫孙大的主簿便是郭氏的前夫,他在萧仲孺发病的三月之前无缘无故在家中暴亡,开棺验尸后,发现他尸体上也带了和萧仲孺一样的毒,因此才揭穿了郭氏下毒的事实。
萧仲孺权势滔天,也极是惜命,就算郭氏怀了他的孩子,在郭氏屋中所吃所用,依然要经人查验,既然如此谨慎,那郭氏究竟又是如何给他下的毒呢?——说来也极其简单,郭氏自不可能将毒带进萧府里,而是早在那之前,就将毒用在自己的身上。至于这蛇蝎妇人将毒下在何处,乃是在自己牝中,每每与之交合,就会沾染这慢性的淫毒。郭氏因自服解药,故而不曾毒发,本来萧仲孺当同那孙大一样,早早暴病而亡,只是自郭氏怀子之后,他就不再碰她,反是因此而保全了性命。
郭氏啐了一口,嗤笑说:“那孙大死有余辜,我恨不得将你们,一个一个——”她扫了眼在座之人,“全都毒死……!”遂放声大笑。郭氏这模样,怕是早就得失心疯了。
一人拍案而起:“这毒妇死到临头,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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