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两个天天在对方面前出言不逊像骂街一样说话的人,一个变成了爽朗有礼的谦谦公子,一个变成了性格古怪的入世高人。
谦谦公子一入京,就受到了四面八方的视线来自富甲天下的谈家庄邀请,一辆金镶轿子被数十家丁众星拱月般包围着抬到他面前。
谈更冲为首的家丁微笑一下,缓缓走到轿子前,捋了捋衣袖,纤长的手指握住了两条抬杠杀鸡扭鸡脖子似的一折,便连根断了。
谈更回头冲目瞪口呆的家丁们微笑道道:“劳烦几位小哥抬我回去了。”
原来对着谈家人,谈更便成了笑面虎,恨不得扬起一个天打雷劈的都不改的笑容将整个谈家掀得像天打雷劈后的断壁残垣一样。
众人当然抬不了断了两条腿的轿子君回去,刚诚惶诚恐地表达了这个意思后,谈更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将整个轿子劈成了两半,然后擦擦手,微笑着赔个礼,微笑着朝谈家走去。
估计连梅下澈见了这样的谈更,都要怀疑自己眼瞎认错了人。
谈更心道,二十年前的杀母之仇,谈万寿被驴踩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消弭。本来只想装着一幅和气样子直接把走马牌抛给谈万寿就甩手走人了,现在却让他想起了压抑着的旧恨,想必是不得善终了。
他当年可是偷偷从关押的柴房里跑出来,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母亲被人架着绑上横梁,身下一个木制刑具,中间过程谈更一想起来就是一片模糊,只记得母亲那日还穿着粉红的华贵纱衣,下曳珍珠流苏,那珍珠有一颗缺了,只剩下一根短线在晃;口中穿出一截木棍,在牢房里挣扎了几日,最后像僵尸一样断了气。
走在路上的谈更脑海里刻着这幅惨绝人寰的图景,仿佛是一个巨大的铁夹,要将他的头夹碎。
谈更忽然就加快了脚步,将轻功施展出十分,一跃不见了踪影。
谈家庄外看简直奢华到仿佛天下金山银山都堆积在这里一样,谈更踹开紫檀木大门,一脚踩上玉砖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去。那裂痕一直延伸着,如一条扭曲的大蛇。
这是他第二次来谈家庄“拜访”,家府上下都认得这个和他们老爷同姓的阎魔鬼,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脸微笑带着浓烈煞气走向正厅,那样子像是来索命一样,根本没人敢上前阻拦。
走到厅前的台阶上,一个面容威严的高大中年男人便站在竖在门前,警惕万分地盯着谈更。
谈更微笑道:“蒯管家,别来无恙。上次我走之后,你的胳膊伤养好了没?”
蒯管家闻言心里一哆嗦,面上不露声色:“老爷已恭候少爷多时。”
话音未落,一阵疾风便刮了过来,蒯管家惨叫一声向厅里飞去,狠狠砸在地上,嘴唇被削去了,满脸溅血,嘶嚎从那唇亡齿未寒的嘴巴里冲出来,简直骇人至极。
谈更心道,谁是你家少爷?
踩上门槛,轻轻跳了过去,落地处顿时石屑飞溅。连坐在高处的谈万寿都打了个战栗,更别提他找来表诚意的一干亲戚,个个吓得跟石像一样。
谈更抬起眼在面色如纸的谈万寿脸上打了个转,眼神停留在谈万寿空了一只手臂的空荡荡袖管上。脑海里飞速转了一圈,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该叫你这老东西什么?”谈更低低笑着,“谈富商,抑或是——‘百里酩酊’前辈?”
谈万寿叹息一声,挥了挥手,僵硬坐在两边的亲属们如蒙大赦,个个屁滚尿流地往里屋逃去。
谈更向来和气的脸几乎扭曲成了门神狰狞的样貌,看得出来虽然他平时冷静自持,颇有君子风度,眼下看到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根本无法抑制住心里怒海狂涛般的愤怒。
“好,好啊——”谈更轻轻摇摇头,“素闻百里酩酊前辈年轻时当过镖师,而谈富商年轻时也做过镖师,真是......”
谈万寿——百里酩酊本来因重伤而灰败的脸色现下更触目惊心了:“我只是想......”
“本来我尚念你养育我六年,给我吃了六年饱饭闻了六年床被气味的恩情,只打算跟你一刀两断的,帮你取走马牌——简直是我极限了。没想到你竟然——去洗劫村庄?”
谈万寿抓住谈更说话的空当急说了句:“我只是想看看我失散多年的儿子现在足不足以保护好自己,能好好在江湖里活着,所以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戴着□□来见你一面。”
谈更仅剩的意念岌岌可危地压制着将眼前这人捅死的念头,听了这话,意念猛地土崩瓦解。
谈更怒极反笑道:“所以你就为了这个,去害无辜的百姓?我现在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破风镖’啊......嘿,现在简直更出名了。以我现在的武功,杀你这苟延残喘一脚踏在鬼门关里的老不死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谈万寿年轻时当着镖师的一腔热血,经过多少年荣华富贵的洗礼早就消失殆尽,见到儿子安好后,发觉自己随时会被踹上西天,那惜命的本性就露出来了。
谈万寿声音颤栗地急切说道:“谈更,是我错了,当年我不应该贪恋那些根本不属于商人的御赐权力,为了不惹那王爷生气杀了你娘的,你是我唯一的亲儿子啊!”
谈更闻言,怒火攻心:“原来当年你的正妻,是当年一个王爷的亲属?”又是王爷?谷王爷刚刚死了,栽赃到他身上来,当年也是因为哪个杀千刀的王爷,将他母亲害死了?
眼前的谈万寿忽然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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