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曦早有预料,也不算失望,又道:“等会射只兔子让我看看准头。”
两人松了缰绳让马在溪边自由踱步,溪水清澈见底,岸边水草丰茂,巨石圆润光滑,林中偶尔听见几声清脆的鸟叫,间或传来远处的人声马鸣,静中有声,相映成趣。此处与京师皇宫内院的富丽堂皇,闻府的精巧秀美全然不同,两人十分享受这种毫无拘束的处所。闻静思似是极喜这秋日的暖阳,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对萧韫曦皇子身份的谨慎恭敬也慢慢融化在两人的谈笑中。萧韫曦甚少出宫,宫中年龄相仿的也只有几个皇妹,父皇偶尔宴会大臣,带来的嫡子不是年龄不合就是脾性不对,几个表兄再是熟稔,也不能将皇宫当成自家,时常来往。今日偶遇闻静思,淡然之中倒是觉出一片童真,毫无做伪,心里更是愿意亲近。
两人正说得愉快,溪边草丛里忽然钻出一只灰兔来,萧韫曦住了口,朝闻静思使了个眼色。闻静思心下会意,勒停马匹,从马背上的箭筒里抽出一只长箭搭在弓弦,左手握紧弓把,右手开弦,近胸放箭,动作自然流畅,箭簇如电,却直直钉在兔子身前半尺处。那灰兔被箭惊吓,拔腿就跑,只见身后第二只箭急射而来,正正穿喉而过,将兔子钉死在地上。闻静思吃了一惊,看向萧韫曦。萧韫曦收了弓,咧嘴一笑道:“小兔子,你姿势不错,准头却是差好远。”
闻静思抿抿嘴,背上弓驱动马匹上前捡拾兔子。那兔子皮毛上鲜血淋漓,尚未死透,疼的全身抽搐。闻静思下了马,在它身前蹲下,一手抚摸着兔子的头,一手用力将箭拔了出来,利落的用草绳捆住双脚,挂在马臀上。他调转马头刚要上去,眼角掠过萧韫曦,只见萧韫曦那马的后蹄一尺外,一条黑白相间的蛇正吐着红信逶迤而来。心中骤然一惊,不及细想,搭弓射箭,正中七寸。萧韫曦错愕地看着地上扭动的蛇身,又见闻静思脸上一片醒悟过来的惶恐之色,不禁怒从中来,沉声喝道:“闻静思,你好大的胆!”
闻静思正要认错,身后十丈外草木晃动,影影憧憧。萧韫曦坐得高,看得自然远,分辨出草间兽类,不由出了身冷汗,头发都要竖起来,朝闻静思急道:“快上马!”
闻静思见他惶急,并不多问,立即骑上马背,扬手抽鞭,马匹吃痛,撒开四蹄飞奔起来。身后野兽被马蹄惊动,拔地跃起,竟是只体型巨大的猛虎,向两人追扑过去。闻静思心头狂跳,不敢放松片刻,捏紧缰绳的手冷汗津津一掌的湿滑。萧韫曦边在前头领路,边高声呼叫:“凌云!凌云!”声音带了几分尖厉,回荡在林中,刺耳刺心。
两人所骑都是未成年的小马驹,如何躲得过猛兽追击。不出半里,那老虎猛地一扑,双爪重重地拍上落在后面闻静思的马臀,一口咬上兔子。马儿嘶鸣一声,承受不住这等猛力,向一侧翻倒。闻静思只觉得铺天盖地的力量将他从马背上掀翻下来,他吓得闭上双眼,狂跳的心脏几欲出腔。倒地之前,萧韫曦一声“明月”出口,腰间忽然被一股强力托起,再睁开眼,已是坐在萧韫曦身后。他下意识紧紧抱住萧韫曦的腰,耳边是奔跑时的疾风呼啸,马儿痛苦的长鸣,野兽爪下挣扎的扑腾,和透过骨肉传来两人的心跳。闻静思回头去看,那猛虎已咬上了马驹的咽喉,只停顿片刻,马儿就垂下了头,再也没有挣脱的力量。泥路中站着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手持弓箭对准巨兽。第一箭射中腹部,第二箭正中前胸,连发两箭彻底激怒了这个只顾及眼前美味的野兽。它张口松开垂死的马儿,向黑衣男子扑去。闻静思心下一惊,放开嗓子高声喊道:“射它眼睛!”
那男子手中的箭丝毫没有停顿,一箭射中猛虎左眼,力气之大,箭支没入颅骨将近一半。萧韫曦放慢了骑速,回头恰好看见野兽倒地,心里顿时大大松了口气,这才觉得全身骨肉酸痛,比之一整天的策马狂奔还要辛苦。他低头去看闻静思,那小小的身体密密贴着自己的背,环抱的双手出奇的紧,似乎还未从紧张中回过神来,头挨着自己的肩膀,身子细细地颤抖。忽然之间便想出口取笑几句胆小之言,在看见那苍白的面容,咬破的嘴唇时,又觉得那样年幼弱小,头一次狩猎便遇见这般极危险的事,心中竟是一阵怜惜,拍拍腰间的手道:“别怕,有我在。”
闻静思受了惊吓,虽然心跳呼吸慢慢平缓下来,但似乎三魂尚未归位,神思有些恍恍惚惚。萧韫曦的话听在耳里,不知该做如何反应,双手仿佛已经僵直,一味地抱着他的腰,一具身子汗出如浆,衣衫冷冰冰的贴在身上,即使难受之极,也没有一丝放开双手的力气。萧韫曦察觉出他的异样,抿着唇一言不发。抬头看向前方,黑衣的影卫不知何时已经退去,远处传来急驰的马蹄声,凌云的呼喊在慢慢接近。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猛虎的尸体上,抓着闻静思的手紧了紧,眼中是毫不遮掩的阴翳之色。
狩猎第一日,以辅国大将军之孙凌云擒回猛虎获胜,萧佑安射下黑狐位列第二,太子则是捕获一头野鹿。
夜晚,萧佑安在围场行宫大宴群臣,食材便是众位臣僚打下的野味,山鸡,兔子,狍子,斑鸠,就连野鹿也被切了鹿角,鹿肉拿去做了一道烤肉。萧佑安兴致颇高,连连夸奖凌云少年才俊,射艺精湛,又赐下一把玳瑁纹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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