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静思一怔,他自认礼数周全,与人交谈只三言两语,就被人这般出言不逊,心中究竟有些不快,却也不能就此一走了之,只好解释道:“在下只是听闻友人家中出了此事,趁此机会问上一问,关心一二。徐大夫何出此言呢?”
徐谦只笑不答。两人慢步走回木架,闻静思拱手告辞,徐谦又道:“闻公子,你真想查这其中缘故,便与你友人商量好将狗带来,我定让你满意而归。只是查验的诊金,我不会和你客气。”
闻静思无奈地心想:“从我站在你门前起,你何曾与我客气过。”只好回道:“先谢过徐大夫了。”
两人出了小院,原路返回。闻静思坐在车内一言不发,雁迟忍不住道:“这人对畜牲竟比对人亲切,莫不是跟畜牲一路的。”
闻静思失笑道:“是个怪人。”
闻静思虽有太子舍人的官称,毕竟不是正常的封授,不在百官名册之中,既无需到班点卯,又无需处理职责内的事务,自然无法出入皇宫。他回家之后,将与徐谦的谈话记录在信笺上,来到小院内,轻唤了声“明珠”,那暗卫果然现身面前。闻静思将信件递给他,叮嘱亲手交给萧韫曦。
上午发出的信,萧韫曦中午便来了。两个侍从,一身狐裘素衣,轻车熟路的从角门直入闻静思的小院,对来往下仆的惊慌失措视若无睹,仿佛走在自家后院里。闻静思与雁迟在院子中手谈,见他跨过月门,急忙丢下棋子迎了上去。待走近了才看清萧韫曦一脸的倦容,眼下也隐约可见一抹浅淡的青乌。知道他这些时日定是片刻不离太后身侧,不禁心中一疼,将他引至内室。
萧韫曦脱下狐裘交给闻静思,看他挂在屏风上,又从暖箱中取出热水沏茶,淡淡一笑道:“我正为身边没个能验畜牲尸体的人发愁,你就来信了,真是一场及时雨,令我百愁消啊。”
闻静思将热茶递至他手心,温言道:“殿下,已近饭点,不如先在我这里休息片刻,用过午膳,我再陪殿下去徐大夫处?”
萧韫曦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看起来有那么糟糕?”
闻静思避开话头道:“太后这几日怎样了,好些了么?”
萧韫曦闭上双眼,捏了捏太阳穴道:“只是腿骨折了,其他无碍。这两日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无法进食,昨夜更是严重,我守了一夜没敢睡。”他扭了扭脖颈,只觉得异常酸痛,一口饮尽杯中茶水道:“我在你这里小睡一会儿,用膳了再叫我。”
闻静思低声应答,速速铺了床,待他宽衣躺下,盖严了被褥,遮好屏风,才闭门走出去。雁迟见他轻脚出来,奇道:“他这时候睡觉?在你这里倒像在自己宫中似的。”
闻静思笑道:“殿下一夜未眠,下午又要去徐大夫处,让他睡一会儿罢。”
萧韫曦只睡了三刻就被闻静思摇醒过来,吃过午膳,又喝了杯浓茶提神,才和闻静思、雁迟一同出门。徐谦对闻静思的去而复返并不惊讶,仿佛早有准备,让小童将三人请入正厅。面对狮子狗的尸体,也只是微微一皱眉,二话不说铺上布巾,取了竹镊、银针、药罐等用物,躬身低头查验起来。萧韫曦在小院站了片刻,走近厅内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一侧的博古架上。普通人家的博古架多放置瓷器、古玩、书册一类的文雅物件,徐谦这一片上,尽放了些家畜的头骨,与行医的用物,唯一的三本书册也是放置在最顶一层。萧韫曦向前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徐谦低沉的声音:“贵客只能眼看,勿要动手啊。”
萧韫曦走到博古架前,负手而立,头也不回地道:“徐大夫今年贵庚?看上去已过而立之年了吧。”
徐谦手不停,头不抬地道:“三十有一了。”
萧韫曦又道:“徐大夫看来对家畜情有独钟,连骨骸都要留在身边。”
徐谦笑道:“贵客千万不要小看这些家畜。你左侧第三格第一个是羊头,曾在冬天用自己的奶水喂活了一个成人。第四格第三个是马头,带着主人冲出狼群的包围。你右侧第一格第三个是鸽头,为人传递信件,最终被人充饥果腹。畜牲比人有情有义,人通常擅于挟私报复,畜牲却以德报怨。孰高孰低,贵客分得清么?”
闻静思微微一怔,只觉得徐谦话中有话,难以辨明善恶。雁迟看着徐谦,对他亲近畜牲倒有几分了然。萧韫曦笑着摇摇头,坐回闻静思身边。又过了半刻,徐谦放下手中器具,在旁边的水盆中洗净双手。闻静思道:“徐大夫,结果如何?”
徐谦笑道:“我承诺给你满意的答复,必定不会失言,只是我要的报酬么……”
闻静思站起来,解下腰间的荷包,双指夹出张银票,摊开在徐谦面前道:“这一百两,不知够不够?”
徐谦捏着银票看了看,摇头道:“宝定钱庄,全国通兑,闻公子好大的手笔。只是我要用这一百两,换一个人头,不知贵客肯不肯?”他虽和闻静思说话,目光却是直直盯着萧韫曦。
萧韫曦双手拢袖,缓缓点了点头,道:“谁的头值一百两,你说说看。”
徐谦忽然胸膛剧烈起伏,双目圆睁,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大理寺卿,李承!”
萧韫曦扭头嗤笑。闻静思心中一寒,闭上双眼退坐回去。徐谦看着他们,神色顿时复杂起来,道:“贵客觉得代价太大?”
萧韫曦直起上身倾向闻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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