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赏冷笑道:“因为他像皇叔。”
“瞎说什么!”我生气地斥道。
知赏接着冷笑:“这倌儿年轻时倒还生得细嫩,和皇叔像了五六分,可现在呢?看看他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你拿他当皇叔的替身,岂不是侮辱了皇叔?”
我的怒焰一下上升至顶点,又顿时被她浇灭。我扶住额头,蔫蔫地道:“……知赏,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哥!你究竟是图个什么。”知赏已隐隐有了颤音,“你为他做得再多,在他心里也比不上那个逆贼的!”
我平静道:“闵玉已经死了。”
闵玉已经死了。
闵兰的心也死了。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知赏果然沉默了。
我亦不再提此事,拿过她右手边放着的书——《司马兵法》。
“读通了么?”我问道。
“当然,”知赏略略恢复了一点神气,直起腰道,“我去找了舅舅,他教的可比你那些纸上谈兵的东西强多了。”
我笑道:“那是。他是战场上驰骋的将军,我不过是个文官,他教的可要比我实用。”
知赏的眼睛转了转,忽然叹道:“只可惜舅舅是个断袖,不然此等英雄豪杰,定当坐拥美眷无数。”
啥?
断袖?
季将军是断袖?
我掏了掏耳朵,确定没听错。
“知道新科探花耿冰牙么?”知赏凉凉道。
知道,不就是琼林宴上那个傲气凌人的狐媚小脸嘛。
知赏开始娓娓道来。
话说当季将军还是将军公子的时候,曾在江州和耿冰牙有过一次邂逅。当时的小探花正值豆蔻年华,出落的那是何其水灵,何其狐媚,只一眼就把将军公子看得神魂颠倒,扯断了袖子,带着大批礼品上门求亲。但很不幸的是,小探花的全家都极其憎恨断袖,结果将军公子被耿冰牙一脚踹出了门,老管家拿扫帚抡了他几下,耿家二少又冲上去补了两脚。
多年来季将军一直对耿冰牙念念不忘,刚刚班师就听到了他中探花的消息,那叫一个激动,那叫一个高兴,急急地撇下自己的外甥女去会自己的初恋了。
知赏哼道:“我还特意去翰林院看了看那耿冰牙,一张公狐狸精似的脸,真不知道舅舅看上了他哪一点。”
我拭了一把汗。
季将军前途堪忧啊。
还是我的清琪好,人美,心也善,而且我说不定还是他的初恋。
我不由得飘飘然起来。
“话说那状元和榜眼也是美人啊。”知赏瞥了我一眼,“榜眼今个儿还跟你一起喝酒呢。怎么,看上了?”
我想到林照溪最后问我的那句话,脸渐渐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别过了头。知赏停了一会儿,突然道:“你是不是在怪我当着那榜眼的面折了你的面子。”
我还想这茬呢,她倒先提起来了。
“不论如何,你今日太莽撞了些。”我开始板着脸教训道,“你是个公主,就算练剑习武,也终究是个姑娘,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是做给谁看的?这下好了,儒易倒罢,让人家榜眼郎以为我娶了个母老虎。”
“……我今天去兵器铺,刚好瞥见你在万福楼那二楼的窗里笑得磕碜。”知赏颇有些不以为然,“你倒好,男人玩厌了,又玩回女人来了?”
我摇头,使劲摇头。
“哥,虽然我俩没有夫妻之实,但你好歹也要给我面子。我怎么着也算是你的正配,你明白着说了只喜欢男人,我不管你,可怎么又去招惹花娘?”知赏数落道,“还那么张扬,被人看见了怕都要笑话我。”
这下可好,本来还想教训她的,居然被她教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讲道理,于是忧郁起来。
“老爷。”这时,老管家胡伯突然进了门,站在旁边唤了我一声。
我温声道:“胡伯,什么事?”胡伯慢慢道:“外面有个宫里的宦官,说要见尚书老爷您。”我顿时一惊:“不会是司礼太监吧?”
司礼太监上门准没好事儿,就跟锦衣卫上门似的,哪个都能让我流一背冷汗。
胡伯思索了一下,道:“应该不是,看起来挺年轻的。”
这叫什么话,那个司礼太监苗恩也不老。知赏又开始吃花生米,嘎嘣嘎嘣嚼了一下,满不在乎道:“叫他进来吧。”
胡伯应了一声出去,很快领进来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太监。小太监掩着脸,一进来才放下袖子,带着哭音道:“哥!”
我的心肝儿一颤。
亲娘嘞,我那住在储秀宫的妹子怎么跑出来了!
“雅雅,你这是怎么了?”我哭笑不得道,“你要是想回来,大可向皇上求个探亲令光明正大的回来,这样穿着宦官的衣裳偷偷跑出来作甚?”
雅歌脸色苍白,咬着胭脂色的唇,半晌才道:“……大夫。”
我和知赏齐声道:“大夫?”
她捂住自己的肚子,慌乱地朝我们使了个眼色。知赏瞄了她的肚子一眼,神色古怪地起身一扇扇关好门窗;我则吩咐胡伯走后院,去请一个大夫来。
一炷香的功夫后。
“恭喜尚书老爷,依脉象来看,是个男孩。”请来的大夫捊着一小撮山羊胡道。
雅歌换上了知赏的常服,听闻此言,脸上顿时呈现出又惊喜又害怕的表情。
我看着知赏。
知赏看着我。
季皇后没有儿子,后宫的其他嫔妃也没生出儿子。也就是说这孩子只要一生出来,就是皇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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