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好。”知赏肯定地道,随即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我知道。他一点也不好。”
看着知赏带了点哀愁的五官,我竟感到有些莫名的心虚。怎么知赏也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我在外面的时候,遇到过宋灵图。”知赏的声音沉了下去,“我知道现在的朝廷已经不是父皇的了,反倒是那个林照溪的。”
原本打算岔开话头的我在听到这话之后,反而感到了一阵释然。
知赏说着红了眼眶:“所以我得嫁出去,现在嫁出去,我还是个公主,还可以随驸马到自己的封地去;可待那江山落到林照溪手里,我就不得善终了。”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圆圆的窗子洒进来,知赏不安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我隐约觉得这个小丫头已经长大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毛毛糙糙,动辄提着刀剑莽撞行事,也开始担忧起了自己的未来;然而,我倒宁愿她像以前一样娇蛮,不去想这些愁人的事情。
“是我害了你父皇。”半晌,我只是这样道。
说来究竟是闵京害我,还是我害闵京,早就没了定数。
“哥,我不怪你。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而父皇……父皇他……”她哽咽着叹气道,“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看着知赏一脸疲惫的样子,我终是没有说什么。
门吱呀一声开了,娘懒懒地倚在门框上看着我们。知赏看着她,顿时长大了嘴巴。娘直起身,好整以暇地对她道:“我姓君,君娉婷。”
知赏愣了一会儿,并没有表现出十分惊异的神态,只是看看我,犹豫着道:“婆……”
娘摇摇头,打断她道:“你们俩和离后,就不能叫我婆婆了。”
说罢坐到床边,自以为亲切地朝她绽开一个微笑:“叫姐姐吧。”
“……”
我抽搐了半晌,习惯性地低头看看腰间那玉,登时睁大了双眼。
只见那原本血丝密布的红玉,正在慢慢地褪去它的色泽,在我眼下变成了一块碧绿晶莹的玉。
☆、91
几乎是在同时,我就拔腿飞奔了出去。
待到冲进耿鸣哲的书房,那本原先被他捧在手中查阅的账册正摊放在桌上,旁边一杯茶水还温热地冒着水汽。我环顾一周,耳边敏锐地捕捉到了后院一声马的嘶鸣。那马的声音与普通的马不同,我一听就知道是高娃。
急急地走到后院时,耿鸣哲正牵着高娃从马厩里走出来。高娃很犟地朝他喷着热气,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看着他们叹气道:“耿老爷,你就算再怎么觊觎我这匹宝马,也不至于挑在这个时候下手吧?”
耿鸣哲见来人是我,并未做出惊讶的样子,只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目光落到我的腰间道:“尚书大人的东西,草民怎敢唐突?只是方才金槐古玉变回阳玉时,听到您急切的脚步,知道不能耽搁;我耿府的马匹太钝,不及这一匹迅速。若是尚书大人准备好了,在下现在就带您去寻燕柳。”
我愣住了。
本以为这奸商还会卖卖关子,或是再趁机敲上几笔,谁知居然这么好说话?
这样想着,我反倒犹豫了。——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迟则生变。”耿鸣哲适时地提醒道。
我咬咬牙,侧身拍拍高娃的脖子,道:“好。”
这耿鸣哲纵使本事再大,也只是个区区商人,有什么胆量做出谋害朝廷命官的蠢事来?
“景郁。”
熟悉的温和声音在身后响起。闵兰倚在廊柱上,见我回头便慢慢地走过来,为我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襟。“早点回来。”他凝视着我道。
我点点头,将两臂圈在他腰间,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
耿鸣哲在旁边挑眉看着,并未说什么。
直到两人策马出了耿府很远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还没跟娘打声招呼,这般莽撞地随耿鸣哲离开,回来肯定少不得挨骂。
耿鸣哲骑在一匹棕色的中原马上,颇有些吃力地追赶着高娃的步伐。我轻抚着高娃的脖颈示意它慢些,这才让他赶了上来。耿鸣哲走在我的前方,鞭策着身下的马朝一个未知的方向奔去。
看着周围越来越空旷的土地和稀疏的树木,我不禁迷茫起来。那日梦里的场景在脑海中若隐若现,我咽下口水,赶紧摇头将它们甩掉。“耿老爷。”我叫住他,迟疑着道,“我们要去的地方,该不会是……蛇洞吧?”
“蛇洞?”耿鸣哲摇头,淡然笑道,“不会。我们只需找到一处高些的山崖即可。”
高些的山崖?
我更迷茫了:“何解?”
耿鸣哲并不作答,只是给了他身下的马一鞭子,道:“尚书大人待会儿便知道了。”
我盯着他,却始终无法从他那淡定的五官中看出什么,只好硬生生压下心里的疑惑,坐在高娃身上随他去找山崖。没过多久,连江州城的城门都还未见到影子时,我的肚子突然咕咕作响起来。
这几日我从未好好吃过饭,倒不是江州的饭菜不合胃口,只因这繁琐的心事让我没有饱食的心思。平时什么都不干倒没觉得什么,这一骑马消耗体力,才让我觉出饿来。
耿鸣哲见我捂着肚子愁眉不展的样子,了然地从他那马脖子下缀着的布包里拿出一包糕点,又把酒壶扔给了我。
待我坐在马背上填饱肚子时,身下的高娃已随着耿鸣哲奔驰到了江州城的郊外。
傍晚,我们终于寻到一处山崖。这里十分荒凉,周围连丛树林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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