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之?你是顾寒之?”正当顾寒之专心地画另一只山雀时,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他侧脸回望了一下,竟然是沈舟。
沈舟比顾寒之大上两岁,是幼时一同玩耍的伙伴,十几岁时被送去本家做杂役,听说现在已经是家主身边的管事了。他突然出现在这,顾寒之还是很意外的。
“你怎么回来了?”
沈舟笑而不答,反而问道:“你还在画画?不怕被你娘责骂吗?”
“她才不会知道呢。”顾寒之耸耸肩。
“几年不见,个子长了不少,可这脾气倒是一点没变呢。哈哈哈。”
“几年不见,你说话倒是像个老头子了。”顾寒之一面漫不经心地说着,一面在画上落上最后一笔,这才把身子转了过来。
这时他才发现沈舟身边还站着一个人。这人看起来约有二十□□,面容沉静,神色温和,长得很是儒雅清秀,只是眉宇间似有几分疏离之色。他身着一袭淡绿色的长袍,胸口绣着暗色梅花,阳光恰好洒落在他肩上,让他周身好似散发着淡淡的光晕。顾寒之看得有些着迷,连到了嘴边的话竟也忘却了。
“你叫什么名字?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这是沈家的现任家主。”沈舟向他介绍道。
“名字呢?”
“寒之,和家主大人说话不能这么粗鲁。”
“没关系的,小舟。”那人看向寒之,语气平稳地说:“我叫沈安和。”
“家主大人,这孩子从小就是这么个任意的性子,您别生气。”
沈安和摇摇头,表示不在意,他指了指石头上的画,问道:“这是你画的?我可以看看吗?”
顾寒之点点头。
沈安和走近些,仔细端详起石上的画,眼神里露出了几分光彩,脸上满是赞许之色。
“你跟谁学的画?”
“没跟谁,自己画着玩的。”
沈安和听了更觉惊奇,没想到这小小山村还有这样的人才。
“你很有绘画天赋,在这里只会白白浪费你的才华,跟我回清河吧,我会找最好的画师教你画画,假以时日你一定能成为白赋、崔文那样的大画家。”
“你为什么要帮我?”
“就算是我不想看到一个天才被埋没吧。你愿意跟我走吗?”
虽然事出突然,但顾寒之心里却像是早有了答案。
“我愿意。”
听说家主要带儿子去清河,顾寒之的母亲十分高兴,觉得这孩子终于有了出息。于是没过几天,顾寒之便收拾了行囊,跟着沈安和离开了家乡。
第3章 第三章
清河是一座沿水的城市,水陆交通便利,经济贸易发达,当地居民普遍从商,但要说其中的翘楚,那自然要数沈、谢、赵三家。这三家都是百年望族,垄断了当地的整个纺织业,按理说本应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联盟关系,可偏偏这沈、谢两家素来不睦。
沈家自清初起就是清河的织造,专管给朝廷上贡的锦缎。而谢家世代为官,虽然到了谢老太爷这代已经大不如前,却也做了当地的知府,谢老太爷为重振家业急需聚财,所以曾暗示过沈家他也要参与贡品采购,可是沈老太爷不肯买账,于是两家明里暗里没少争斗。后来清政府没了,沈家便做起了纺织的生意,谢家则利用自己为官多年的积累,建了几处染布坊,两家各自发展,倒也相安无事。
可是后来,为了对抗军阀压榨,商人们联合组织了清河商会,大家一致推选沈老太爷做商会会长,清河大大小小的商事都由会员商量、会长决定,这下沈家又处处压了谢家一头,谢家怎么能咽下这口气。不同于这两家的官宦背景,赵家原本就是个开小布坊的,晚清时受过沈家照应,后来渐渐做大,但在这场沈谢之争中,赵家始终处于中立状态,与两家联姻,各不得罪。
沈安和继承家主地位不过短短五年光景,父母的骤然离世,让他只得独自担起沈家和商会的重任。他性格坚毅隐忍,还是大少爷时就开始协助父亲管理家族事务,所以掌管沈家倒也是得心应手。但是商会则不同,因为他年纪轻轻便接替父亲做了会长,商会的许多老资历很不服气,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谢家当家谢广陵。
谢广陵认为,一个毛头小子哪有本事决断整个清河的生意,商会必须另行推选会长,不能总是沈家独任。他的意见虽然得到了一部分人的附和,但是更多的人感念沈老太爷当年的恩情,故而坚决拥护沈家连任,另选一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是这几年来,谢广陵对沈安和处处刁难,好在沈安和为人处事细致周到,又一直对他谨慎提防,因而倒也没出过什么闪失。
不久前,谢广陵再次发难,沈安和虽巧妙破解,但几番周折下来也让他觉得身心疲惫,于是他决定去乡下散散心,管事小舟便提议去自己家乡。没想到因此遇到了顾寒之。
沈安和很喜欢这个开朗的少年,喜欢他有些离经叛道的性格。沈安和身上有太多的束缚,他的心提前衰老了,他觉得自己像台兢兢业业的机器,每一步都要走得稳健准确,不敢稍作停歇。
他的感官变得有些麻木,只知道如何做出正确的选择,却不知如何去体会欢愉。可当与这个少年相处时,他不自觉地被少年身上的活力所感染,少年的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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