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太息以掩涕兮 (2360字)
楚政离开的时候,昭乐正在书房中翻阅奏议,想到这个时候楚政理应出了城门,他扭头看了眼窗外的雪,微微一笑。
雪再不过了多久就要融化了吧?昭乐收回目光,继续专注地翻看手中奏议。
直到桌上垒成一小堆的奏议消减下去,一一看过后又整齐码好,昭乐才移步窗边,眺望着北方。窗外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小宫人走过,本自谈笑打闹间,回首瞥到了窗后的殿下,立刻便收拾起孟浪,恭谨地快步离开。
昭乐含笑望着他们,这群小宫人让他想起了昨夜的荒唐。
规矩无处不在,想要逃避它的也大有人在。真正能够人前人后都守住规矩的又有几人?
规矩,只在人前守住便够了。
昭乐面无表情地凝视窗外,心中却无法如积雪般安定下来,他还在想着昨晚楚政说的话。
战争已经势在必行。
“文师兄。”昭乐开口呼唤身后越来越沉默的文知礼。
自从三年前燕于琴死后,文知礼则变得越来越沉默。很多时候,沉默的文知礼会给昭乐一种他已经死了的错觉。
现在的文知礼,不只是文太史,同时还是燕府主人。
说燕府主人有些不大恰当,毕竟他是一个男人,与他同朝为官的燕太傅自然不会认下他是儿子的未亡人。这不单单是因为对这段有悖世情、伤及体面的感情持反对态度,更多的是出于对儿辈们的爱。
他的儿子已经死了,再也活不过来。
对于燕太傅来说,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他实在不愿昔日旧友的儿子,为了他的亡子而贻误终身。
然而,文知礼不在乎。他不在乎他人的指点谩骂,不在乎自己贻误的终身。
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延续燕于琴未完成的梦想,而他本身,也同样曾是燕于琴的梦想。
生世不可同长欢,故后独守孤独冢。
让文知礼感到欣慰的,是燕于琴府上的门客。
在燕于琴死后,他们主动找到文知礼,表示愿意听从他的号令,他们愿意一生遵从他手中的那枚牙刀。直到燕于琴死后一年有余,他才在无意间从一个喝醉了酒的老者口中听到燕于琴早在前往赵国便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他告诉他的门客,说牙刀便是他,他便是牙刀。
那一晚,文知礼抱着那枚牙刀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地喊着燕师兄。
让这些门客遵从文知礼的命令,是燕于琴生命中最后的忠义,同时,也是他能够给文知礼的最后的保护。
文知礼垂着头应道:“是。”
“对于晋王病重之事,你有何看法?”昭乐看了文知礼一眼。“若外公当真病故,师兄以为我国应助谁夺得王位?”
“此事干系重大,臣不敢妄谈。”文知礼笼着手,头压得更低了。
“师兄但说无妨。”
“臣以为皆不可助!与其助他人夺得王位,倒不如趁机将晋国纳入囊中。”
“皆不可助?”昭乐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却刻意忽略了后半句话不提。
“此刻晋内夺嫡的是两位公子以及两位公子的叔叔镇边王。三人之中大公子最为名正言顺,但是大公子为人自大且好大喜功,若以他称王,必会穷兵黩武、四处征战,到那时,密夫人的故里将面临的不再是战乱,而是一场浩劫。”
“那么二公子呢?师兄怎么看?”昭乐勾动嘴角,露出了一抹近似于温柔的笑。
“二公子虽为人谦和却胸无大志,且名不正言不顺,只怕若晋国落到二公子手中,国内必将内乱四起。”文知礼停了一下,偷眼去瞄昭乐的表情,却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忙又低下头去。“余下的那一个镇边王,完全不足一哂。”
昭乐一笑:“依师兄的意思,这三者都不适宜为王?那师兄说说,谁适宜呢?”
“臣只是将所见所闻如实地禀告给殿下。”他难得地抬起头,与昭乐目光一触而过,复又垂下头去。“晋国王位之争关乎天下,臣不敢肆意推测。”
“文师兄。”昭乐本还想和他谈论晋国王储之争,但想了想,终还是换做了别的。“燕师兄……他的那些门客可还好?”
文知礼点头:“很好。”
“那么……”昭乐抿了抿唇,看着文知礼在提起燕于琴时平静的表情,他反倒觉得十分悲伤。“那支队伍训练的怎么样了?”
“兽通人性,整支队伍都已按照殿下的吩咐训练妥当,随时可以随军上战场御敌。”
昭乐点点头,朝着他摆摆手:“去吧。”
“是。”
文知礼走到门口的时候,昭乐望着他在逆光下的背影,开口叫住了他:“师兄,你还好吗?”
“臣很好。”文知礼遥遥地朝窗边的昭乐行了个礼。
“方才师兄说,认为我应该趁机会将晋国纳入囊中?”
文知礼扯扯嘴角,本想笑一下,却怎么也无法在面对将燕于琴推上死路的昭乐笑出来。最后还是谦恭地垂下头:“这不是殿下所想么?”
昭乐摇摇头,没有说话,仍扭过头去看窗外正在一点点慢慢消融的积雪。
王适之的马蹄踏碎了赵宫外的一地琼葩,朵朵碎梨花在他的马蹄下展现出自然中少有的脆弱。翻身下马,迎面望去便是他日夜期盼着的人。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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