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心底的悲痛到底大过对上官婷的失望,他对赫怀老祖传音道:“叔父,无论如何我们要尽快将娉婷带回门里,她绝对不愿意再留在这里。”
既然已经心狠到要杀死自己的道侣,可见娉婷对青玉门、对彰龙峰、对余惟已经有多大的恨意。
虽然她做的事情太过严重,但作为她的兄长,上官竟元还是不忍违背她最后的心愿。
“胡说,事情还没有查清,怎可轻举妄动,”赫怀道人也传音呵斥侄子:“而且,这显然就是那贱婢阴谋挑拨所致的误会,娉婷已与余惟结为道侣,自然是与余惟合葬才是。”
制造傀儡偶和袭击道修证据确凿,金庭门难再翻身,首山剑宗大义灭亲,自断一臂,恐怕受到的影响不小。
如今余惟出事,但崇法道人的徒弟萧然却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就晋身元婴,前途未可限量。
青玉门实力并未有太大损伤,依然稳居中原第一道门的宝座。
若青玉门也和金庭门一样,犯了极大的错,那仙鼎门倒还可以如首山剑宗一般大义凛然,与之划清界限。
但这种儿女之间的事情,根本分不清谁对谁错。
硬要攀扯,说不定别人畏惧青玉门势力,偏向青玉门,他们仙鼎门反而引人耻笑。
——绝不可这样带娉婷……的尸身回门内!
想到这里,赫怀老祖面上虽没有表现,但心底已经在想着如何将这件事圆满解决。
上官竟元原本还沉浸在悲痛和愤怒之中,但他毕竟是仙鼎们寄予厚望的少门主,虽然不及赫怀老祖"通透",却也不迟钝。
他渐渐察觉出叔父态度的转变,心中突然感到迷茫起来。
——若是连他们这些至亲之人,都无法为娉婷做主,他们又如何指望别人对娉婷真心实意,倾心相对?
——就像崇法道人所说,现在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因为错的最离谱的,根本不是那个挑拨离间的侍女,不是下毒毒杀道侣的娉婷,也不是临死一搏的余惟……而是他们这些明知道娉婷过得不开心、不自在,却还要拿各种理由来要求她委曲求全的至亲!
赫怀老祖正在绞尽脑汁让事情得到“妥善”解决,并没有注意到上官竟元的变化。
但萧然这个旁观者,却看到上官竟元眼中由迷茫转向清明和决然的过程。
他不禁暗叹:看来仙鼎门除了那位执拗专注、清淡如菊的瑾娢仙子,还有不算瞎眼瞎心的人。
——只是再怎么幡然醒悟,也挽回不了上官婷的性命……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萧然看了看赫怀老祖,不免在心中道:看这架势,估计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改变吧……
果然,事情查到最后,过程倒是查得清清楚楚。
娉婷仙子准备腾蛇眼和缠心草已久。余惟临死所掷出的法器是一个上品灵器,估摸是余惟手里最好的攻击法器,娉婷仙子也不知道是以为余惟没有反击之力,还是匆忙间没有设防,并没有躲过。
他们好像彼此折磨,连死都没有放过对方。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还找到了一些书画。
余惟师从崇明道人,也是阵修大能,笔法自然出众 。
那些书画上的人物皆是娉婷仙子于彰龙峰中游玩休憩时的倩影,又有小诗和落款,显然是刚刚结侣那十几年,余惟亲手所绘,又被娉婷仙子珍藏,就算后来发生了种种,也没有毁去的意思。
也许他们也曾带着美好的憧憬与自己的道侣亲近,只是如今物是人非,才更加引人唏嘘。
萧然看着那些画,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脑中闪过什么,伸手拽住乔珩袖子,传音入密道:“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想错了……”
……
与此同时,莫寻山下的某个城镇,一座已经荒芜的宅院里,有一个身影闪进院中。
那院中已有两人在等待着。
来者看到其中一人,好像发现了什么,神色有些异动,但到底稳住心神,对另一身形高大之人行礼后道:“素闲幸不辱命,偶身已毁,青玉门和仙鼎门决计发现不了任何线索。”
“发现不了线索,不代表不会怀疑,”男子慢悠悠开口道:“不过就算怀疑了,也于事无补,裂痕一旦产生,就会越变越大……”
素闲连连点头:“大人所言甚是。”
她瞥了一眼男子身边的另一个“人”,转而微微低头,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如今青玉门乱起,虽然偶身已毁,但属下也无法再在莫巡山久留,不知属下这次是不是跟大人去见主上。”
那男子笑了笑:“你们姐妹在青玉门多年,如今事了,当然要回到主上身边才好。”
他动了动手指,继续道:“不过,也确实不能就这么在外面行走……”
素闲闻言心中一喜,正要抬头问询,却听到“噗”的一声,只见一柄长剑出现在自己面前,穿胸而过。
她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见那剑身一转,又被对方慢慢地抽了回去。
素闲失去了支撑,立刻跪倒在地上,很快就有血在地上漫开来。
在她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只隐隐听到一个男声道:“你这次立功,主上已经为你准备了一个新的身份,相信我,你很快就能见到主上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法器,将素闲还未溃散的神识收入,而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始终不发一语,安静得好像不存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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