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读懂了大师兄望向他时无力的唇语,他说:活下去。
那个狼狈死在他面前的人,居然在临死的最后一刻叮嘱他活下去,多么讽刺……
大师兄的遗言让段天函不禁回想起,他最初来凌沧的目的,便就是为了活下去。
他自幼孤苦无依,十岁上凌沧,不为修得仙骨,只求能学到保命的本事不用饿死。在到破天处登峰之前,为了活下去,他和恶狗抢过食,和醉汉抢过衣,和山匪斗过智,从人贩手里逃过生……在那之前他什么都不懂,没有善恶观,没有做人之感,他只听人说凌沧派可以修仙,修仙便可以不用吃东西不用挨打,所以他才会拼死爬上断魄峰……
事实上,当时如果没有大师兄对他的一时心软,他其实早就应该死在了石门口;若不是大师兄偷偷除去了他身上的戾气,为他洗经伐髓,如今的他,怕是早就成为了其他弟子攀峰的脚下泥。
可是大师兄,那个一直把他纳入港湾、为他遮风避雨、教他修行、事事为他着想的人,那个让他知道什么是关爱,让他知道他也可以有一个安稳美好的童年的人,那个让他懂得上善若水,能者当仁天下之人,当担天下之责,当正天下之风的人……
......那个人,如今死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莫要做无谓的牺牲了……惊鸿阁已经满意了,再引起事端,只会让更多弟子,乃至整个修真界更多无辜的人丧命。”段风敬语气沉稳无波的解释着,仿佛在极力按压着一股无奈一般。
他确不知修真界名剑无数,为何靳无妄偏偏看中了段天岚那把有些能耐但毫无名气的封情剑。但他知道靳,无妄给过了段天岚自己废去功力、解除剑契的机会,可是段天岚哪怕当初被他折磨成那个样子,也始终不愿解除剑契。所以今日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段天岚自己冥顽不灵的结果,若非如此,凌沧也不会有此一劫。
所以靳无妄今日之举也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杀主夺剑,方能重立剑契。
封情剑本就来历不明,段天岚自己惹的麻烦,也是他自己宁死也不愿放弃那身修为,就算他曾为门派做了不少事,也是他最出色最器重的弟子,但他区区一人比起偌大的凌沧派而言微不足道,自是不值得为之赔上整个凌沧派。更何况,修真界其他的正道门派此刻也承受着此番灾难,而靳无妄的承诺是得到剑惊鸿阁便全部撤退。这比交易,任谁都当知如何划算。
入耳的声音波澜不惊,却深深刺痛了段天函的心。他的牙齿咯咯直响,指甲也已掐入了血肉。
果然是这样么,原来没有大师兄之后,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色彩了么……
“靳无妄!你……封情剑你已经拿到手了......大师兄......你也杀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还请把大师兄的遗体还给凌沧!”
生契石最后一丝光芒散去,灰白的灵石开始出现纵横交错的裂痕,然后砰地一声,碎成了石沫从段风敬指间滑落,一些散在了风里,一些飘落在段天函血色的视线中。
段天函的下唇也被自己咬破,混着唇边不知是泪是血的液体沿至下颌,煞白的面色衬得他仿佛才是地狱里爬来的恶鬼。
不够......他还不够强大,不能救下大师兄,也还不能为大师兄报仇雪恨......他如今只希望能亲手把大师兄葬了,为他在后山立块碑牌,这样以后得空了还能去看看他,陪他说说话……最起码,他不能让他继续这样狼狈的躺在这个杀死他的魔头脚下。
只是如今,连他这个小小的希望,也被这个魔头碾成了奢望。
“呵呵……”靳无妄欣赏够了凌沧派这群人或真心或假意的表情,缓缓拿出帕子擦了擦封情剑上段天岚的血,隔着帕子都能感受到剑上的温度。他闻言放声大笑了几声下,笑声张扬而痛快,“本尊何时说过尸体会还给你们?”
“你!.......我师兄都已经死透了,生契石都没有了光芒,你留着我师兄的遗体还有何用!!”
段天函顶着威压言语本就费力,如今被靳无妄一番刺激体内灵动极度动荡,差一点被段风敬的威压压得折骨跪地。
他再度将紊乱的灵气尽数提起,继续对抗着身上的威压。不可以.....他不可以在靳无妄和这么多无情无义的人面前跪下!!
但光是维持站姿就已经耗尽了他的体力,段天函实在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靳无妄只瞥了一眼就知道了段天函此时的处境,心情顿时大好。
他归剑入鞘,斜睨了一眼地上的段天岚,轻笑了一声,话语里带着恶毒:“这个人的契玷污了本尊的剑,这个人的血弄脏了本尊的帕子,这个人的所为让本尊寻剑绕了不少的弯子……他刚才骂本尊的话你们也是听见了的,只是杀死他怎么能够?就是鞭尸碎尸、啖血化尸都难消本尊心头之恨。将尸体还给你们,若你们用上什么还魂之法,那本尊岂不是还是功亏一篑?”
说罢,靳无妄单手轻松拎起已似破布般的段天岚,不再顾及其他人,转身对身后众人使了个眼色,便独自飞走了。事以至此,有些没搞清楚状况的惊鸿阁弟子们也相继离开凌沧派撤退了。
段天函视线可及之处已然没有了大师兄的身影,他僵硬的回头再看向自己的师尊,他想质问他为什么不肯救大师兄,为什么连大师兄的尸体都不争,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目光中没有一丝与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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