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的那只手已经变得冰凉,人伏在他背上,慢慢往地上滑落。他的手竟然这么凉,他们分开的时候,他明明还好好的。
他拼命把人往上抬,不能滑下去,不能松手,松了手,就再也见不到了。
活不能见人,死不能见尸。
可是他死了,他死了,自己活着还有什么用,何必活着受苦……
韦秦川呆愣愣往前走,往火海中走。死在一起好了,烧成灰烬,埋在瓦砾之下,以后化成泥土,再不做人。
赤红的火焰在天空中飞舞着,火舌摇曳,似乎在召唤他靠近去,拥抱住他,温暖他背上冰冷的那个人。
韦秦川脚步凌乱,越走越快。
让他暖起来吧,让他活过来,他没法一个人活下去……
突然一只手揽在他颈间,熟悉的声音说:“别去,我还活着……”
“我还活着……”
韦秦川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吸气,整个额头都是汗珠,耳中响起轰鸣凄厉的鼓声,一声重似一声,狠狠捶在他心口,痛得喘不过气来。
屋子里很安静,只听见他一个人的呼吸。
韦秦川披了衣裳下床,悄悄走出去,坐在藤架下面,忍不住握着拳头紧紧抱住脑袋。心跳扑通扑通响得厉害,几乎想破开胸膛跳出来。他有想杀人见血的冲动,只有撕碎ròu_tǐ,鲜血飚出的情景,才缓解得了他心里的疼。
他一只手抠住石桌,竟硬生生按出指印。
天空中看不到星星,不知过了多久,露水沾湿了衣裳,夜寒渗进人骨子里。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来,穿过小廊,进了卧房,又退出来,慢慢走近。
韦秦川声音冰冷,低声问:“你去哪了?”
闻捡站在藤架下,有些不知所措。
“你去练功了,”韦秦川神情中透着疲惫和失望,“你就这么急着恢复功力,想离开无上城么?”
闻捡否认:“我没有……”
韦秦川站起来,一字一句道:“我可以让你一辈子,都出不了这宅子。”
“……你生我气了?”闻捡比他还愤恨,“你……你生我气!”
韦秦川起身走到闻捡面前,抬手拍开他身上几处要穴,“恢复了内力,你也不是我对手。”
闻捡看韦秦川真动了气,刚起的怒火蔫下来,老实道:“我又不想对付你……恢复内力,我可以保护你。”
韦秦川一愣,“你说什么?”
闻捡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功夫不及你,至少,比得过风棋初。”
他对之前一招未出被风棋初所制耿耿于怀,嘀咕道:“你究竟练的什么功夫,mí_hún大法似的,我一看你,就觉得头晕……”
韦秦川看着闻捡的眼眸,“我没练什么mí_hún大法,更没对你使过。”
闻捡皱起眉毛,“那为什么……”他突然发现韦秦川赤脚站在地上,“你怎么不穿鞋子?”急忙上前拉住对方的手。
韦秦川任由他拉住自己,朝他靠近一些,近到足够看清他眼里的关切。
手心里非常温暖,那人的模样如此的鲜活……他微侧过头,对方的气息喷在他耳畔,柔软的,细微的,像一只小手,轻轻触碰他的皮肤。
韦秦川忍不住一把抱住他,闻捡顿了下,没有后退,抬手慢慢拍他的背。
韦秦川用力闻他身上的味道,眼里整晚弥漫的血红,耳边凄凉的战鼓,渐渐退却远去。
他活着。他不会走。
“你怎么了?”闻捡小声问:“不睡觉,做噩梦了?”
韦秦川点头,身子不住打颤
闻捡蹭了蹭他,“我们回去说吧,你还赤着脚。”
进房点了火烛,闻捡挤到韦秦川床上,给他暖身。
韦秦川靠在枕头上,整个人被对方搂在怀里,那人的身体温热、修长、柔韧,和十年前几乎没有差别,他恍恍惚惚,不知今夕何夕。
闻捡问:“你做了什么噩梦?”
“我梦见你死了……”韦秦川喃喃道:“我背着你,你的手像冰块一样冷……”
“梦是反的,我还活着。”闻捡笨拙地安慰他。
韦秦川有些失神,他低声道:“其实我没找到你的尸体,我回来找你的时候,他们说尸体全都烧掉了……”
他拿起闻捡腰间的玉佩,“我跳进骨灰堆里,只翻到这块玉……”
闻捡皱起眉毛,“我当然没有尸体,我还活着。”
韦秦川抬头看他,“是,你还活着,”他露出笑容,伸手触碰闻捡的脸颊,“这些日子,像做梦一样。我反而分不清,什么时候是醒着的。”
这些年,韦秦川一直被梦魇缠身。有时看到闻捡被活活烧死,有时闻捡在自己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有时他变成片片灰烬,漫天飞舞。
他的噩梦只有这一个内容,反反复复,挣扎在地狱里被绝望淹溺。
风棋初刚发现他常做噩梦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为了手里的血腥而感到愧疚。
什么是愧疚,韦秦川一辈子没有过这种感觉。他从来不会因为愧疚而难过。无上城最隐秘肮脏的事务,都掌握在他手里,心怀有愧做不得大事。
他不需要愧疚,不需要忏悔,他需要救赎。
身边这个温暖纯粹的人,是他唯一的救赎。
闻捡抱着韦秦川,心里宁静安然。他想到归宿这两个字,莫名有点脸热。
韦秦川渐渐回过神来,从他怀里出来,大方道:“让你看笑话了。”
闻捡道:“我不笑。”他看着韦秦川深邃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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