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允坐在桌旁,对他招了招手,然后拿过手边的细瓷小盒打开,软膏透出了一股淡淡药香。
“我自己来就好。”苏世誉想伸手接过。
楚明允却闪开他的手,微挑了眉,“怎么,刚才还说心里有我,现在连摸一摸都不让了?”
“……”苏世誉无可奈何,只得配合地不再动作,任由他将药膏抹上自己脖颈。
那时李承化的刀势毕竟凝滞,划出的伤痕并不深,血早已自行止住了,在沐浴后只是泛着浅淡的一线绯红,还微带着湿润的水汽。
药膏触上肌肤时微凉,被小心轻缓地涂抹开,便渗透了指尖的温度。楚明允上完了药,手却仍停留在那道伤旁,久久没有动作。
苏世誉不解地看去,他仍瞧着那道伤,低声道:“……差点要被你给吓死。我若是去晚了,你是不是就打算让我抱着你的尸体哭?”
苏世誉眸光微动,拉下了他的手轻握在掌心,沉默了一会儿,转了话题,“事到如今倒是看得清明了,我有些想法不妥,只是你行事作风也未必尽对。”他看着楚明允,低笑道,“听闻这几日上谏的臣子都没落到好下场,可我也有些谏言要讲,陛下愿不愿意听?”
楚明允定定与他对视半晌,笑道:“你亲我一下我就听。”
苏世誉便笑着倾身吻上,唇间方一相触,他就被一把揽了过去。楚明允把他整个压在自己怀里,一手箍住他的腰,一手滑入他发间,加深了吻与他唇舌纠缠。
这姿势实在不大平稳,苏世誉下意识地伸手撑住他身后的桌案,喘息间隙忙道:“等……”
“抱紧我。”楚明允轻咬在他耳垂。
一点酥麻如电般窜上脊骨,苏世誉收回撑住的手,慢慢搂住了他的脖颈。楚明允直接把他这么抱了起来,还腾得出一只手散开内殿里重重帷帐。
长发披泻,满铺交缠,衣衫也松散凌乱,楚明允手指微有些凉,划过他喉结锁骨,又绕过肩头,沿着脊背缓慢而下。苏世誉不禁低喘了声,视线不由自主从楚明允颈线滑下,却陡然僵住了。楚明允也随之低眼看去,他身上衣袍滑落大半,露出的胸膛上有一道窄短的暗红伤疤,不偏不倚地正在心口位置。
苏世誉手指微颤,却仍是触上了那道伤痕,眸色深敛,“抱歉,我……”
话没能说完就被楚明允再度吻上了唇,将未了之言悉数吞下,他抓过苏世誉的手,十指相扣地按在了枕边,几番缠绵后才稍放开,贴在他耳边哑声低笑,“道歉做什么,我一点都不怪你。”
苏世誉沉默片刻,垂眸吻上了他心口那道疤。温热触感便一路辗转落到了心底,楚明允忍不住笑了,低头亲了亲他的发,“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日升月落,又是个融融春日。长安城外的一座宅邸中,陈思恒练功刚结束,将剑搁在一旁,边擦着满脸的汗边拿起茶盏大口灌下。少年的身量长得极快,不过一年多,已经比当初见到楚明允和苏世誉时高了许多,神情也坚毅了几分,再不是只有一腔悲愤却连剑都拿不稳的孩子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照顾他日常起居的婢女匆匆赶到后院,“小公子,有人来府里找您,看上去像是位大人物呢。”
“唔?”他赶忙放下茶盏,往外跑去,“楚将军,楚将军您……”
庭院里的黑衣男人转过身来,面容俊朗,却是不曾见过的模样。陈思恒停下脚步,困惑道:“……您是哪位?”
“你想要当影卫?”秦昭打量着他。
陈思恒在他目光下有些紧张,却用力点了点头,“是!”
“影卫的要求极为苛刻,你还需要经受磨练,而且师哥已经登基,此后的任务只会更危险。”秦昭道,“如果是为了报你家仇,就没必要了,灭你满门的是李承化,他已经死了。”
陈思恒低下头去,一时没有吭声。
“如果你只是想习武,继续跟着你现在找的师傅就可以。”
陈思恒缓缓摇了摇头,“我知道我的仇人死了,昨天我收到了苏大人的信,他把事情都告诉我了。”顿了片刻,他才又道:“那时候楚将军告诉我,不能总等着谁来救我帮我,我只有自己站起来才行,所以为了报仇,我才开始拼命地练剑学武功。但现在我的仇人死了,我就不知道练功还有什么用了,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做些什么,我既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好像突然什么都没意思了。昨晚我想了一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楚将军说等我拿稳了剑,也许会用到我。”
秦昭看了他一会儿,忽而明白师哥为何要让自己过来了,“不能再叫楚将军了。”
陈思恒愣了愣,点点头,“哦对,要叫陛下。”
“身为影卫,该叫主上。”
他眼睛顿时一亮,惊喜万分,“真的?”
“怕吃苦吗?”秦昭问。
“不怕!”
秦昭点头,“宫里为影卫专设了机构,你今日把行李收拾了,明日会有人来接你。”
陈思恒兴奋应下,坚持要送秦昭出府。他目送着秦昭背影远去,满心欢喜地转身就要回去收拾东西,余光瞥见了有人打远道缓缓走来,不由停住了脚步。
行路人是个模样清秀的青年,衣衫上却沾染了许多血渍灰烬,他倒也不在意,双手捧了个小瓷坛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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