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爸爸一样,fēng_liú的糊涂。”杨树听完,给出了评价。
谈到一半,有医生过来报告病情:“舌头断裂三分之一,已缝合,伤口正愈合;肝脏外部重击内出血,已穿刺处理;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持续高烧,可能会引起肺炎,其他炎症待查;严重营养不良。”
“舌头断了?怎么断的?会不会影响以后说话?”
“看伤口是自己咬断的,不影响说话,长好就没事了。”
杨树松了一口气,江流曾患有心因性失语症,在渔村掩人耳目生活的那段日子。要是因为舌头受伤而不能说话,人不就毁了?
韩建国显然没听到那句“长好就没事了”,他回身瞪着张玉珍,终于忍无可忍地爆发了!
“听到了吗?你听到了吗!他差点死了,你差点害死他,你满意了吗?我杀了你!”
杨树和来汇报的军医赶紧冲过去拉架,玉珍被死死地掐住脖子,脸都憋红了。韩建国这个种了几年地的小伙子有膀子力气,杨树愣是抱着他的腰,用了全身的力气才把他扯开。
张玉珍干咳了半晌,刚喘过来气,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坦白:“是我告发的他,是我拿走了诗集,我交给革委会的,都是我害的,你们把我的舌头割了吧!我的舌头给你们……”
依然是那一副野人的样子,韩建国抱着头缩在墙角痛哭。“是我把江流害成这样的......”,他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冷眼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杨树扯着他的衣服拽到身前训斥:“你还敢打女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不管她犯了什么错,男人都不能跟女人动手!”
“不不,都是我的错,我该死……”玉珍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抓着杨树的裤脚,“我的舌头给你们,我替他去死……”
杨树不想在这个混乱的局面里过多地停留,只是他知道韩建国是真的担心江流,忍不住安慰了一句:“要不是你护着,他可能都死好几回了。”
第38章 三十七
江流醒来的时候,杨树正给他跑组织关系。参谋长发话了,错过了去年的高考,明年一定要参加。老爷子也惦记外孙,说今年无论如何要回来过年。杨树不敢怠慢。
“要喝水吗?”护士凑过来问,江流说不出话,感觉整个嘴都是麻的,不知道能不能喝水。
他点点头。口还是很干的,可是要怎么喝水呢?
护士用沾了水的棉签在他干裂的嘴唇上沾了两下,就算是“喝水”了。
干得用力咽了一下口水,感觉到尖锐的刺痛,又麻又痛,他哼了一声。
“别乱动,”护士捏了一下他的手,他才恢复知觉,“舌头、喉咙都不要乱动,就自然地放松。”之后又细细地给他讲了一下身体状况,说到哪儿,江流哪儿就跟着疼一下。
抬起右手,江流抓着护士的左手,在她手心里划拉。护士明白她的意思,拿来纸笔。
手有点抖,不听使唤,躺着写字又看不到,江流想坐起来,护士帮他摇起了床头。
“我在哪儿?”
“这儿是县医院,我是跟着杨参谋来的,”护士想了想又补充,“上海来的。”
依稀记得在法庭上看见了杨树,还听到有人在大喊大叫。
“杨树在哪儿?”
“杨参谋办事去了,昨天就走了。”
放下笔,江流突然什么都不想问了。有什么可问的?自己还活着。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喜欢丰收的高粱地,因为饿着的感觉真不好,连咬断舌头的力气都没有。
又想起了什么,江流动笔:“今天几号了?”
“1月20号,再有不到半个月,就过春节了。”
不知不觉又过了一年,江流把1977年的高考都睡过去了。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得又写下:“你知道韩建国在哪儿吗?”
此时的韩建国带着杨树来到了双清山村委会,支书对着公章哈着白气,郑重地盖在了组织关系转移证明上,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韩建国在生产队长那一栏签上了字,江流和双清山算是彻底没有关系了。
张玉珍站在角落观看着这一切,她忙活了一个冬天,终于赶走了江流,虽然过程曲折,结果惨烈,而且韩建国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理她了。
“早该办的,延迟了几个月,总算是没有来晚。”杨树向老支书道谢,又让跟着来的司机从车上搬下来两袋米,两袋面。
“江流平时住哪儿?我帮他收拾收拾东西。”
韩建国带着杨树去村东口的院子,路上他们碰见了大包小包准备回城的李泽厚,他上来就叽叽喳喳地打听情况。杨树不认识他,就没说话,韩建国也只是三言两语打发了他。
双清山自然环境很不错,三面环山,有河有溪,走五里就有耕地,简直是个世外桃源。杨树感慨着,就到了地方。
地里的菜都冻枯了,缸里的水也冻冰了,很久没人在这里过过日子了。韩建国盛了一水壶的雪,进门就生火烧水,然而这次跟着他进门的不再是江流了。
杨树也不见外,在外屋略停留了一会就进了里屋。半炕的书,一屋子的复习材料,语文书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扣在炕桌上。把复习材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至于书,杨树随意抽出两本,正犹豫着要不要都带走,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呼啸山庄》。
他在沈家庭院里,第一次见到沈雯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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